“逆子，你这个逆子。”章和帝满脸愤怒地瞪着瑞王。
瑞王用脚勾了张椅子坐在了章和帝面前，混不在意地笑了，并不在意章和帝对他的斥骂。
“这声逆子你已经连续叫了我多日了，父皇如果没有再新鲜的说辞，与其有骂我的体力，不如好好想想玉玺在哪里吧。”
章和帝怒不可遏，“想拿到玉玺，你死了这条心吧，朕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朕若是早就知道你这般狼子野心，当初在生下你的时候就掐死你，也省得你如今坐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满腔愤怒在章和帝胸腔中游移，他越说越气愤。
前些日子，他敏感地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便留了个心眼，让高九暗中调查。
没想到竟然发现瑞王吩咐御膳房的人在他的膳食中下毒，幸好他没吃多少，又发现得及时，这才捡回一条命。
他怒火攻心，召瑞王进宫问话，谁知道瑞王竟然命英国公带兵直接闯进宫，控制了宫城防卫。
等他想派高九出宫求救才发觉京城防卫已经不知不觉被瑞王的人控制在了手里。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关键时刻将玉玺藏了起来。
瑞王脸色一沉，一脚将旁边的椅子踹倒在地，“我就知道你从小看不上我，总觉得我文不如老二，读书不如老三。
可是明明我才是你的长子，是你第一个儿子，你为什么就不能将眼光多放在我身上呢？
你的眼里向来只看得到萧琛，他还不到十岁就被你立为太子，为他延请各位名师教导。
我若是有这么多名师教导，我读书未必会比萧琛差，是你，是你这个做父亲的不公平，你没有给我们兄弟同等的机会。”
瑞王想起从小到大经历的事，眼神有些阴鸷。
章和帝被他吓得往后缩了缩，怒道：“胡说，这一切不过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你们小的时候，明明是同一个老师教导的，阿琛总是读书又快又好，你呢，一篇文章四五天都背不出来。
你哪儿来的脸说你未必会比阿琛差？再说阿琛不在的这几年，朕难道没给你机会吗？
朕交办给你的差事，你自己说说，有几件办得好的？”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瑞王更怒，“你别说这几年了，萧琛不在，你不应该扶持我这个长子吗？
可你呢，在我和老二中间摇摆不定，其实你就是故意的，你从来没想过把皇位传给我和老二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从一开始，你就想着让我们俩互相斗着玩，你就想着把这个位置留给萧琛。
我为你勤勤恳恳地办差六年，这六年萧琛在哪儿呢？他一回来，你就迫不及待地立他为太子。”
章和帝摇头，拍着桌子道：“胡说，朕一开始是真的想在你和老二中间选一个的。
明明是你们两个，是你们资质太过平庸了，一个只想着争权夺利，一个只想着沽名钓誉。
朕怎么敢把江山交到你们手里？”
“住口，别再说了。”瑞王满身怒气地站起来，在屋里不停地徘徊，犹如一只被困住的野兽一般。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倏然两手重重的摁在桌子上，身体前倾，满脸阴鸷地瞪着章和帝。
“我没有太多的耐心和你磨，你最好识相一点，告诉我玉玺在哪里。”
章和帝重重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冷哼，转过头去。
“不说是吧。”瑞王磨了磨牙，手一抬，被丢在门口奄奄一息的高九被拖了进来。
“高九。”
章和帝看着浑身血淋淋的高九，惊呼一声，连忙起身去扶他。
“来人啊，伺候着陛下，别让他被血吓到了。”瑞王道。
两名内侍立刻过来，拦住了章和帝，将章和帝摁在了椅子上。
“逆子，混账，你想做什么？”章和帝愤怒地咆哮。
瑞王冷冷一笑，拍了拍手。
另外一名内侍手持长鞭走了进来，将长鞭恭敬地交到了瑞王手里。
瑞王将鞭子在手上缠了一圈，用脚轻轻地踢了下高九，“父皇，高公公伺候你的有几十年了吧？
不知道看着自己一向视为心腹的高公公在眼前受刑，父皇心中可有一点怜惜。”
他说完脸色倏然一沉，重重扬鞭抽在了高九身上。
高九身上满是伤，这一鞭子下去是雪上加霜，疼得他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了。
章和帝拼命想扑过来，却被两个内侍紧紧拉住。
“孽子，你放开他，放了高九。”
“放了他？那你就告诉我玉玺在哪儿，告诉我，我立刻放了高九。”瑞王笑得有些狰狞。
章和帝攥了攥拳头，神色犹豫而挣扎。
瑞王用脚狠狠碾了下高九的手指。
高九十根手指头的指甲都被拔了，如今被重重碾压，十指连心，疼得他发出一声惨叫。
“高公公，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忠心耿耿的陛下，你伺候他几十年了，他如今都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打死。
他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死活，你这份忠心耿耿根本不值得啊。”
瑞王嗤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高九，“你若是识相一点，不如将玉玺的位置告诉本王。
本王看在你配合的份上，还可以保留你的荣华富贵，将来还让你做御前大总管，如何？”
地上奄奄一息的高九抬起头，血肉模糊的脸已经看不出表情，声音也有些断断续续。
“陛下，奴才自十三岁的时候就伺候在你身边，一晃三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章和帝胡子抖得厉害，“高九，朕....朕....”
他小时候只是个小透明皇子的时候，高九就跟在他身边伺候，陪着他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
高九轻轻一笑，冲他摇摇头，“陛下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玉玺才是您保命的根本。
瑞王狼子野心，陛下若是交了玉玺，只怕回头就将陛下害死了。
奴才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只望来世还能再伺候陛下。”
说罢，他发狠用力，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高九。”章和帝拼命挣开两个内侍的束缚，踉跄着扑过去，扶住了高九。
他抖着手去给高九擦嘴边溢出的血，“高九，你别死，别死啊，朕身边不能没有你啊。”
高九咧开嘴笑了笑，更多的血溢了出来。
他张了张嘴，试图想说什么，但断了的舌头已经让他没办法再发音，只能拉着章和的手，用血琳琳的手在章和帝手心里艰难地勾画出两个字。
太子。
章和帝看到他勾出的两个字，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知道高九是在告诉他，让他忍，阿琛一定会回来救他的。
他抖着手重重点头，高九笑了笑，在他怀里咽了气。
“高九。”
章和帝没忍住，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
瑞王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将鞭子重重摔在了地上，“真是晦气，来人啊，把高九给我拖到乱葬岗去喂狗。”
“你敢！”
章和帝抱着高九的尸体，狠狠地瞪向瑞王，“你若是敢将他的尸体扔到乱葬岗，朕绝对饶不了你。”
瑞王嗤笑，“你如今都这样了，我看你还怎么饶不了我。”
“你.....”
“我什么我，有这时间，还是赶紧想想玉玺在哪里吧。”瑞王一把推开他，命人将高九的尸体拖了出去。
章和帝被他推得踉跄倒在地上，额头磕在了桌角上，磕破了头。
“逆子，天杀的逆子，你等着，阿琛已经会回来的，只要阿琛回来了，就一定能把你处置掉。”
瑞王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冷笑，“我劝你还是别做白日梦了，你还不知道吧。
我已经以你的名义派兵去河西犒赏三军了，同时命萧琛快马回京。
只要他一进京城的大门，我就会让他被乱箭射成筛子，哈哈哈。”
章和帝瞳孔微缩，脸色大变，“不可能，阿琛不会上你当的，他一定能分辨清楚的。”
瑞王不屑一笑，“就算他有警戒心又如何，再有警戒心，我只要将他的母亲，岳母和儿子推上城墙，你说他还会选择救你吗？
再说即便他要救你，他也没那么高的功力穿越重重宫墙，真的闯进宫里来的。”
章和帝忍不住脱口而出，“苏悦！苏悦可以，她武功那么高，她一定可以来救朕的。”
瑞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退一步说，就算萧琛选择救你，苏悦会同意牺牲自己的母亲和儿子来救你吗？
我的好父皇，你不会忘记自己先前对苏悦所做的事了吧？
你几次三番想着害苏悦，想让她离开萧琛，你觉得她会对你没有恨意吗？”
章和帝脸色惨白如纸，跌坐在地上，浑身抖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对阿琛有信心，阿琛不会不管他的，可若是瑞王将煜哥儿和苏悦的母亲都绑上城墙，他真的没把握苏悦会不会同意。
这一刻，章和帝内心深处突然涌起从未有过的后悔和懊恼。
苏悦....她会记恨自己，从而不来救自己吗？
望着他惨白的脸色，瑞王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父皇，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再给你一日的时间考虑。
你若是识相一点，将玉玺拿出来然后下旨禅位给我，我会尊你为太上皇。
你后半辈子还可以在宫里做个养尊处优的太上皇。
但你如果一直这么不识相，我也不介意直接送你上路，然后就说萧琛他害死了你。
到时候萧琛一样要成为乱臣贼子。”
章和帝闭上眼，咬着牙一言不发，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
瑞王望着他这幅模样，拳头攥得咔嚓直响，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英国公在外面等着他，看到他出来连忙问：“怎么样，还是没问出玉玺的下落吗？”
瑞王脸色阴沉，“老东西的嘴太硬了。”
英国公捋着胡须，叹了口气，“你说他能将玉玺藏在哪里，福宁殿里里外外都找遍了，根本没有玉玺的影子。”
瑞王也百思不得其解，“若不是难以堵住那些史官和文臣的嘴，本王明日就可以直接登基，何须因为一个玉玺被困得施展不开手脚。”
英国公不赞同，“咱们如今虽然控制了宫城防卫，可如果没有加盖玉玺的禅位圣旨，或者是命你登基的圣旨，很难令天下臣服。
尤其是天下三十六卫所，臣如今只掌握了八个，大部分都还在威武侯的控制之下呢。”
瑞王烦躁的揉了一把脸，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你那边怎么样，还是没抓到徐氏，江氏和萧庭煜吗？”
虽然他刚在在章和帝面前说了用徐氏，江氏和萧庭煜来威胁萧琛和苏悦，但事实上，他们根本就没抓到人。
在他们控制了宫城之后，立刻派人去太子府搜查，却只看到一处空空的太子府。
原本应该住在府里的徐氏，江氏和萧庭煜都不见了。
英国公摇头，“臣仔细盘问过守城门的人，确定她们并没有出城。
臣已经派人仔细在城里搜查，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瑞王点头，“要加快，另外，严密注意着河西的动静，只要萧琛一启程离开河西，咱们这边立刻设好埋伏。”
他攥着拳头冷哼，“即便最后没拿到玉玺，但只要杀了萧琛，父皇也没什么人可以选，只能命我继承皇位，不然难道选老五那个吃货不成？”
说到老五，他脸色更为难看，“你们也没找到老五吗？该死的，怎么突然间所有人都不见了，他们是不是事先察觉到了什么？”
英国公摇头，“应该不是，据臣得到的消息，咱们起事之前的前一天晚上，庆王还在香满园里吃喝呢，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抬着回府的。”
“那他能去哪里？”瑞王心头沉沉，“本王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赶紧把这些人给我找出来。”
此时的庆王萧润在哪里呢？
他正穿着小内侍的衣裳，在漆黑的宫道上穿行，试图想靠近福宁殿呢。
“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瑞王绝对想不到我会躲进宫里来。”
萧润一边小声安慰自己，一边左右环顾着。
他记得福宁殿的宫墙上有一处狗洞来着，不知道有没有被堵上。
全神贯注寻找狗洞的萧润突然间被一股大力拖进了旁边的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