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之中火光燃烧，在寒冬的夜色里带来了一抹暖意。
黑白先生面面相觑。
两位剑宗长老也各自沉默。
他们在这个天下都算是真正的强者，可天下局势四个字，对他们而言还是太过高端了。
若是把天下视作一个棋盘，下棋的只能是那些六境巅峰的老祖，普通的六境虽然也被称之为老祖，但他们仅仅是有观战的资格，想要执棋尚且不配，更何况他们几个五境？
两位长老目前已经被完全镇住了，自家少主的表现让他们确定了李天澜的非同寻常，自然不敢乱说话。
而黑白先生同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们确实是强者。
但在这个天下，六境之下和六境之上看到的局势是完全不一样的。
李天澜想要掀了这个天下，那就必须要有切入点。
所以他才会了解这个世界的局势。
但这个切入点...
他们给不出来，也不敢给，要是在对天下局势一知半解的情况下胡乱给出建议误导了李天澜，谁也背不起这样的责任。
“就说些你们知道的。”
李天澜甩了甩尾巴，声音平静：“比如这个天下最强的势力？”
“那自然是现在的朝廷。”
白先生笑了一下：“这一点正好是要跟公子汇报的，如今的朝廷，国号为羽，年号长兴，当代羽皇李寻即为羽朝的开国皇帝，现如今，勉强算是天下第一强者。
当然，他自己没有这么自称过，但也没有否认过。”
李天澜没有表态，安静的听着。
“不过我要说的不是羽朝，而是前朝，前朝国号为楚，皇族子弟，复姓东城，公子有没有觉得很巧合？”
白先生低声道。
李天澜虎眸略微凝聚了一瞬。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他直接问出了问题的核心：“前朝是怎么覆灭的？”
“这才是我想说的地方。”
白先生苦笑一声：“昔日大楚，国祚延绵数百年，虽然日渐衰落，但数十年前，最后一位楚皇却堪称是英明神武，大楚中兴，国力甚至超过了巅峰时期。
那时的楚皇，应该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下第一强者，十大宗门，各大世家无一不安分守己，关外草原，荒漠西域，全都俯首称臣，但就是在这个时候，当代羽皇李寻在江南举旗起事了。”
李天澜嘴边的胡须微微动了动，似乎是嘴角在抽搐。
结果如何现在已经很清楚。
那个所谓的羽皇，在前朝国力最强盛的时候，在天下太平的时候，在一个根本就不可能成功的时机，一个根本就没有任何成功希望的地点举旗，可最后却硬是成功了。
“当时根本就没人把李寻当回事，乾坤盛世，所有人都安居乐业，天下太平，谁会跟着李寻一起胡闹？
但没想到几个月的功夫，李寻就在江南闹出了极大的动静，随后一发不可收拾，在极短的时间里打到了京都，掀起了屠龙之战，屠龙之战后，前朝覆灭，我和老黑趁乱逃了出来...”
黑先生突然开口：“如果这个东城皇族跟公子有关系的话，那么这一切就合理了，有些人，或者某个势力在逆天而行，所以在前朝最鼎盛的时候，直接以李寻为棋子，强行推翻了当时的一切，这是对公子你的针对，就是不想要让你成长起来。
这里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对方在公子来到这里之前，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换句话说，对方拥有看透未来的能力，至少可以看透一部分未来。”
王逍遥点了点头：“如果没有这种针对的话，那么正常情况下，公子降临这个世界，至少会是皇子，甚至可能是皇太子，以我们当时二人的家世，足以在公子降临的第一时间就建立一个影响不俗的势力。
之后我们两家会支持公子上位，如此也不用掀翻这个天下，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但幕后的人却把简单的直接换成了地狱模式。”
李天澜安静的听着，没有表态。
黑先生看了李天澜一眼，突然试探着开口道：“公子，谎言权限，是不是具备某种看透未来的能力？”
他和白先生对权限的了解已经算是很全面，但太高端的东西，仍旧是一知半解，可谎言权限掌握时空，这种看透未来，继而针对李天澜的降临，类似的能力，跟谎言权限无比契合。
“是。”
李天澜点了点头：“但那至少要到主宰层次了。”
谎言权限掌握时空，可以穿梭于过去未来。
但九级权限之前，谎言权限可以掌握的只有过去，只有成为巅峰强者，他们才能掌握一部分未来。
不过这些问题不在李天澜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在受到针对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所谓的幕后之人是谁，哪里有什么逆天而行，无非是有人跟这片真实环境融合，然后在刻意的压制他的回归进程。
“还有一件事情...”
白先生皱了皱眉：“屠龙之战代表着前朝彻底覆灭，但屠龙之战前一夜，我和老黑似乎遭遇了什么事情，但事后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黑先生沉默着将火堆上的烤肉拿下来，递给了李天澜，还贴心的在他身前铺上了一块干净的丝绸。
李天澜抬起爪子，三两口把烤肉吃下去，缓缓道：“想不起来的事情，可以以后再查，羽朝出现之后，对当今天下的掌控力度如何？”
黑白先生都不说话了。
他们逃出京都后就一直在北方活动，对此根本没有发言权。
“表面上，羽朝的掌控力度还是可以的。”
一位剑宗长老犹豫了下，看了看靠在幼虎身上的自家少主。
小女娃娃小小的身子摊开，背靠着幼虎的肚皮，呼呼大睡，伴随着她均匀的呼吸，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正在不断朝着幼虎身上汇聚。
剑宗长老苦笑了一声，轻声道：“公子，老夫只能说一些自己知道的，同时不一定全对，就当给公子参考吧。”
李天澜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羽皇起势极快，当初从江南一路打到京都，可以说是雷霆万钧，但动作快，积累必然少。
如今的朝廷，看起来是天下正统，但实际上，对很多区域的控制，都是在表面上。
也就是大部分势力，正常情况下愿意给朝廷一个面子，可一旦涉及到他们的根本利益，他们不会买账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虽然没有明着反对朝廷，但实际上却半点面子都不给的势力。
我剑宗位于西南，我剑宗宗主相助楚皇，事败后重伤而归，整个蜀州一直跟朝廷处在对抗的状态。
如今剑宗覆灭，蜀州大乱，朝廷接下来很有可能想要彻底掌控蜀州。
除此之外，还有北方雍州与青州，这两个地方就在朝廷的掌控之外。
李寻当初打的太快，这直接导致了雍州的武威军和青州的神卫军没来得及援助京都，羽朝成立后，他们退回了北方，对新朝置之不理，朝廷根本就管不到他们。”
这一点王逍遥基本可以确定。
前朝覆灭，他们逃出京都后，就一直在雍州和青州的交界处生活。
此时怕李天澜听不明白，王逍遥靠近了虎躯，飞快的低声解释道：“天下十四州，雍州，青州，以及兖州基本上囊括了北方的所有地界，雍州出于正北方，青州属于西北，兖州则在东北方。
这位长老说的武威军和神卫军不服朝廷也是真的，这两支前朝精锐，如今背后都有顶级宗门支持。
武威军背后的是惊魂宗，天下最顶尖的宗门之一，宗门老祖幽魂剑仙，位列九大...”
他看了一眼剑宗长老，直接改口：“位列十大剑仙。
而神卫军背后则是星河剑派，当代宗主同样位列十大剑仙，号称星河，论实力的话，两宗其实相差不大，但论个人实力，星河剑仙还在幽魂剑仙之上。
这两大宗门平日里关系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太差，至少在对抗朝廷的时候，可以保持一致，公子，我和老黑这几年就一直在雍州和青州活动。”
李天澜整理着听到的信息，缓缓点头，看着那位剑宗长老：“继续说下去。”
剑宗长老叹了口气：“真要说实际控制的话，天下十四州，如今可以被羽朝完全控制的，大概只有豫州和梁州，京都就在豫州，羽皇无论如何都要把这里掌控在自己手中。
而梁州地广人稀，资源也较为缺乏，没什么顶尖宗门，这几年朝廷在那边动作不断，已经有了很强的影响力。
除此之外，西域和草原不是羽朝疆域，无需多说。
江州，徐州世家一堆，还有类似无双城这样的势力，朝廷对这一片区域有影响力，但世家大族才是这里的主宰。
其他州么，我就不太确定了，但要说其他州的顶尖大宗对于朝廷唯命是从，老夫是不信的，能做到阳奉阴违，都是给面子了。”
他苦笑了下，补充道：“当然，老夫了解有限，这些年蜀州局面不稳，剑宗对外就少了很多关注，谁也说不清楚朝廷暗中是不是还有别的动作，关键时刻，真有顶尖宗门跟朝廷站在一起，也不奇怪。”
“顶尖宗门...十大剑仙...”
李天澜轻声自语：“如今的十大剑仙和十大宗门，都是哪些？”
剑宗长老愣了愣，摇头道：“江湖上没有十大宗门的说法，剑仙实力都排不出来，就更没有人敢给所有大宗排名了。
有些宗门自上古流传至今，目前虽然没有剑仙，但历史上却不缺顶尖人杰，底蕴深厚，未必就没有抗衡剑仙的实力。
而有些剑仙孑然一身，身后自然没有什么宗门，比如近几年出现的霜月剑仙和惊鸿剑仙。”
李天澜动了动脑袋，跟黑白先生对视一眼。
惊鸿剑仙才在云断山脉出过剑。
那来自瑶池的剑意，她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如果没有意外，所谓的霜月惊鸿，大概就是王月瞳和东城如是。
如今剑宗的沧海剑仙已经陨落。
所以所谓的十大剑仙，李天澜需要了解的，只有七位。
“不过若是把剑仙和宗门联系起来，虽然不好排名，但基本信息还是可以凑出来的。”
剑宗长老继续道。
李天澜安静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十大剑仙中，我剑宗沧海剑仙已经陨落，剑宗覆灭，这就不用说了。”
剑宗长老苦笑了一声：“剩下九位剑仙，实力不好排名，但天下公认的最顶尖的剑仙，目前有三位。
星河剑派的星河剑仙。
缥缈峰的缥缈剑仙。
以及神月宗的狂澜剑仙。
这三位孰强孰弱不好说，但如果真的给剑仙排名，这三位必然处在前三。
三位巅峰剑仙之后，第四位原本是我剑宗...”
他声音顿了顿，摇摇头：“三位巅峰剑仙之后，惊魂宗的幽魂剑仙，神霄山的紫霄剑仙，麒麟洞的风云剑仙，还有朝廷的破军剑仙应该算是一个层次，同样没办法排名。
在他们之后的，就是近年来才出现，极为神秘的霜月剑仙和惊鸿剑仙。”
“当然，把这两位排在最后面，是因为她们在几位剑仙中最年轻，而且极少出手，真实实力如何，谁都不清楚。”
缥缈，星河，狂澜，幽魂，紫霄，风云，破军，霜月，惊鸿。
这就是如今站在天下最巅峰的九大剑仙。
李天澜目光流转，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十大剑仙名头极大，实力自然也是极强的，但是公子，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用剑的，不用剑，自然就不是剑仙。”
王逍遥苦笑道：“比如楚皇李寻，比如天下四城的城主，又或者六大世家，天刀台这些...”
“局面够乱的。”
李天澜评价了一句。
“仅仅是这个世界的话，顶尖强者确实有些多，不过很多顶尖强者寿元将尽了，但这不是什么好事。”
王逍遥下意识的咧了咧嘴。
顶尖强者寿元将尽。
天神下凡可破长生之秘。
这两件事加起来...
会有什么后果？
“公子想要掀翻这个天下，大概还需要一些时间，等到公子恢复一些，又或者，我和老黑更进一步。”
白先生声音郑重道。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了一块腰玉：“不过我现在倒是可以提供一个切入点，公子是否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