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大理寺监牢缓缓驶向朱雀大街，车厢外的声音也变得喧闹起来。
沈鸢坐在马车里，手里捧着一本古书，一边问道：“世子为什么会和钟存打起来？”
提起钟存，卫衍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沈鸢翻书的手顿了一下，问道：“我记得世子明明和开国公府私下并未有任何交集，世子每次外出发生了何事我也会去问顺喜，所以排除世子是在宫外与钟存结仇的。”
沈鸢歪头问道：“钟存在宫里惹到你了？”
毕竟只有宫中发生的事情她还打探不到。
卫衍眼角抽了抽，恶狠狠地道：“你怎么管的这么宽？本世子的一举一动还要向你汇报不成？”
沈鸢也没被卫衍充满警告的眼神吓到，反而笑眯眯地猜测道：“难不成钟存的女人被世子给勾了魂，给钟存戴了绿帽子？”
沈鸢一语中的，卫衍大声恼道：“是那个女人自己扑上来的，恶心得要死。”
沈鸢本来只是随便猜猜，没想到卫衍这反应直接印证了她的猜想，沈鸢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卫衍刚过十六，到现在后院中还未有一妻一妾，在感情方面纯情得很。
沈鸢叹了口气，道：“我在府里给世子千防万防着，生怕哪天晚上不注意，世子就被哪个丫鬟爬床了，结果忘了还有宫里也要防着。”
卫衍看到沈鸢一副为保住他的贞操操碎心的模样，不由得嗤笑道：“爷的贞操还轮不到你管，你愁什么呢，也不害臊。”
沈鸢索性合上书，道：“如今世子已经十六，到了可以收通房的年纪，世子有打算吗？”
卫衍拿了颗葡萄吃，转眸看向沈鸢道：“你想我收了你？”
沈鸢虽说是侍奉在卫衍身边的贴身女官，比普通的贴身侍女身份要高，但实际上这贴身女官在主子十六岁之后，只要主子愿意便可纳入后院，或是收为通房，或是抬为姨娘，一般六品以下的官员才会将自己的女儿送去给高位者做贴身女官。
不过通房和姨娘这样的身份，完全配不上沈鸢。
“我只想当世子妃。”沈鸢对这事格外的执着。
“那你就想想吧。”卫衍对沈鸢只能说不讨厌，但却也喜欢不起来。
沈鸢性格古怪，有时候他都看不透沈鸢的想法，卫衍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握的感觉，索性就一直和沈鸢保持距离。
街边松子糖的甜味若有若无地充斥在沈鸢的鼻尖，沈鸢顿时来了精神，让马车靠边停下。
“我去买点松子糖回来。”沈鸢浅浅地笑着道。
卫衍摆了摆手，沈鸢便下了马车。
果然街边的摊子上摆着新鲜出炉的松子糖，沈鸢走过去排队。
正要拿出自己的荷包时，忽地旁边一道令她讨厌的声音响起，“我就说我肯定不会看错，这是我的堂妹，沈鸢。”
沈鸢看过去，几个手执团扇，穿着华丽的女子走了过来，脂粉香扑鼻而来。
站在中间的女子一身粉色衣裙，气质如兰的女子正是刚才开口之人。
她是沈家二房的女儿，沈芊芊。
七年前沈朝暮战死之后，沈老夫人便将沈家二房从临安接进长安，入住忠义侯府。
沈鸢淡淡地扫了一眼这几人，看到她们眼底的嘲讽，便没想理会。
之前沈鸢还和沈虞住在忠义侯府的时候，一直都低眉顺眼的不爱说话，被沈虞保护的死死的。
现在沈虞一走，沈芊芊哪里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往日在沈虞那里受过的气，她要全部讨回来！
她对周围的好姐妹道：“我这堂妹从小身子不好，便放在乡下养着，不太懂规矩，性格也内向，还望各位姐姐妹妹们以后多多担待。
沈芊芊身边的都是些眼高手低的贵女们，一听沈鸢是从乡下来的，便嘲笑着道：“原来是乡下来的，那鸢儿妹妹刚入长安肯定不习惯。”
“松子糖这种粗糙的点心哪里好吃，不如鸢儿妹妹同我们去茗香阁。”
“是啊，那里的点心才是一绝的，不过价格挺贵的，不是什么人都吃得起的。”
沈鸢买了一袋松子糖，付了钱便想回去找卫衍，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这些莺莺燕燕。
沈芊芊恨极了沈鸢这副自恃清高的模样，拦下沈鸢，道：“这么多姐姐和你打招呼，你这一句话都不回的，会让人觉得你没规矩的。”
沈芊芊这话一出，果然那几个贵女对着沈鸢脸上便有了愠色。
沈鸢这才正眼打量了她们一番，先就拿沈芊芊开刀。
沈鸢笑得一脸无害，但是说的话却字字扎心，“沈芊芊，我是忠义侯府的嫡二小姐，你不过是个旁支的庶女，你该喊我二小姐，想当我姐姐你还没这么资格。”
沈芊芊脸色涨红，她一直以来深得沈老夫人喜欢，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嫡女的规格来的，她也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嫡出的。
却不想被沈鸢这么一番话给打碎了美梦，她暗自咬了咬牙。
等到她爹爹继承了忠义侯的爵位，她一定要把沈虞和沈鸢踩在脚下！
“至于这几位小姐，如果喜欢茗香阁的点心，明日我便差人送一盒到各位府上，也算是见面礼了。”
沈鸢说完便向马车走去，也不管沈芊芊脸色有多难堪。
马车从他们身边驶过，一个眼尖的贵女立马认出那马车，道：“哎？那不是秦王府的马车吗？她怎么坐秦王府的马车？”
沈芊芊恨恨地道：“还不是我这鸢儿妹妹自甘下贱，好好的二小姐不做，却还要眼巴巴倒贴去秦王府做个下人，只为见上秦王世子一面。”
“呵，原来是去做个下人。”
“当真是为了攀上世子爷，脸面都不要了。”
听到身边的人一个个骂着沈鸢，沈芊芊的心情才好了些。
马车上，卫衍因为从小习武的缘故，自然是将刚才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嗤笑道：“那几个蠢东西，以后要是再来你面前叨叨，直接割了她们舌头。”
“世子做事总是这般简单粗暴，不好不好。”沈鸢桃花眸弯弯，宛如有一潭清泉池水。
“出事算我的。”
沈鸢话锋一转，“那鸢儿就先谢过世子了。”
“就这点胆子。”卫衍眼里满是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