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指尖捏着信封，脸色泛白。
“人类害死的吸血鬼也不少啊，就算要报仇，冤有头债有主，找上亲王干什么？”
医师的动作微顿:“楚昭小姐，您是演的太入迷了吗？他们对人类做过的事情你都忘记了吗？那些人类死去的惨状你都抛之脑后了吗？别说亲王无辜了，命令就是她下的，你父母也确确实实是她亲手杀的，你的爷爷他们，都等着你报喜讯回去呢。”
楚昭垂着头没说话。
医师拍了拍她的肩膀:“楚昭小姐，吸血最擅迷惑人心，万不要被她那点儿虚情假意迷惑，你爷爷他们，都在等着你呢。”
一直等到房门被彻底关上，楚昭才抬起头，打开信封的手都忍不住发抖。
信封上甚至没有署名，只有一个活灵活现的简笔画小鸽子。
楚昭还能记得，小时候，爷爷在她本子上画了这么一只鸽子，对她说。
“这是和平鸽，我这辈子，最渴望的就是和平。”
她的指尖在这只鸽子上来回描摹了几遍。
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张纸。
纸上的每一个字都让她面色更白一分，她看完后把纸张揉搓成一团，随意找了个点着蜡烛的托盘里燃烧掉。
猩红色的火光和逐渐漆黑的纸张边缘落在她沉寂的眼底，激不起丝毫火花。
等到纸张完全燃烧殆尽，她随意找了本不重要的书册扔了进去，在烧到一半的时候伸手把它捞了出来，黑色的灰烬落到地上，她的手上。
她手上也因为灼烧泛起红痕和水泡，可是，一向娇气的楚昭一声都没有吭，只有漆黑的眼睫轻微颤了颤。
南楠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大步上前把她手里只剩下一半的书拿走，看着她手上的水泡，语气没有带上丝毫责怪。
“怎么我刚离开一会儿就伤了？下次书不小心落进去便不要管它，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
楚昭像是被吓傻了，这才回神，吸着鼻子抱住南楠的腰。
“万一是很重要的书被我烧掉了怎么办？”
南楠嗓音带笑:“没什么比你更重要，走，带你去上药。”
楚昭不安的把头往她怀里钻，连嗓音都带着哭腔。
“不要，我不要上药。”
南楠一只手扶着她被烧伤的手臂，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无奈叹息:“你怎么越发娇气了，不上药什么时候才能好？”
楚昭不说话，但是很快，南楠就察觉到胸口被泪沾湿了一片。
她抬起楚昭的脸，果然看到了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怪招人心疼的。
南楠只能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哄着她，好不容易把人哄睡着了，她才从床上小心翼翼爬起来去找医师要烫伤的药膏。
医师又变回了原先的憨厚老实的模样，他乐呵呵的把药膏交给南楠，语气并无试探之意，好像就是随口问的一句。
“楚昭小姐怎么烫伤了？”
南楠没多想，想着告诉他病因他能开出更合适的药膏。
“被蜡烛烫伤了，这个药膏管用吧。”
“管用的，给楚昭小姐开的都是最好的药，记得把水泡挑开再上药，那样效果更好些。”
“好的，多谢。”
医师恍神了一瞬，大概是没想到亲王会亲自说谢谢，心里更加觉得楚昭在她心里的地位不一般。
南楠回了主殿，给楚昭烫伤的指尖和手背上的水泡一个个挑开，抹了一层透明的药膏。
冰凉的感觉传来，楚昭迷蒙的睁开眼睛去看，只看见一个让人惊艳的侧脸，眸子里的柔和怎么也掩盖不住。
不知何时，这个淡漠的人有了越来越多的情绪。
而每一种情绪好像都是因她而有。
这些，真的是装的吗？
如果真的是装的，姐姐，请多装一会儿吧。
即便他们都说你是那样的人，可我始终觉得，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那些不堪的词语放在你身上，都好像是一种亵渎。
我不会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也坚信里面有误会，我不信没有两全之法，只希望，姐姐，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啊。
南楠躺在她身边去，苍白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眼尾。
“醒了？疼吗？”
没等她回应，南楠就执起她的手细细吹了吹，带着冷意的风拂过沾着冰凉药膏的手，楚昭往她怀里又钻了钻。
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不想面对现实的时候总会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她就是觉得，亲王殿下，伤害谁也不会伤害她。
不是自信，是感觉。
“我疼。”
听着小姑娘黏糊哼唧的撒娇声，南楠嗓音里的愉悦明显。
“下次还敢不敢把手往火里放了？”
“不敢了。”
南楠抱着暖和的身体，把她受伤的手放在自己腰间悬空搭着。
“睡一会儿？”
“嗯。”
一觉醒来，楚昭晃了晃手，觉得手上的痛意都消散了很多，她抬眼看向南楠，以前她刚醒南楠就会察觉到。
可是这次，南楠眉头紧锁，额上都沁了一层薄汗。
她神情痛苦，连唯一有血色的唇瓣都苍白了许多。
楚昭从来没有见过南楠这个样子，她一直是强大的，不可侵犯的模样。
怎么会那么痛苦？
楚昭晃了晃南楠，神色带着点儿焦急。
“姐姐，姐姐你醒醒。”
南楠睁开眼睛，眼底的戾气几乎化为实质。
楚昭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怔愣了好一会儿。
“抱歉，我做了噩梦。没吓到你吧。”
楚昭抱住她:“不是应该先关心你自己吓没吓到吗？”
南楠垂着眼睫，红色的瞳孔缩了一下。
昨天去处理的事情还是对她的精神状态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那些不知道用什么方式送过来的影片，几乎把她又带回了那个时候。
那个，她还天真的以为，人类有很多好人。
可是，那个时候，那么多年，无数人类明白着，注视着，旁观着她的遭遇，却没有一个人施以援手。
他们可能也曾心有不忍，但是对长生的渴望，还是促使着他们在她身上进行了一道又一道惨无人道的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