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雪告别了白叶，决定去墨缘的教室看看，但也仅仅是看看而已。上午她只有一节课，还是第四节，突然多出来这么多空闲的时间，让她反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
或许尹辰在学校的时候也是这种状态？不，他应该会把经历都放在隐形眼睛上才对，那玩意取代了电脑和手机，轻巧便捷，还不会被发现。
啧。
秦霜雪感觉自己在GSRI呆的太久，已经有些不适应正常人的生活了，这些先进的设备一旦被发现的话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不过……GSRI在灰海市搞的幺蛾子还少么，不管是紫雨事件，还是红龙事件。
不过好在GSRI能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做好管控，才没有导致平民伤亡。而且这种重大的事件发生的概率通常都很低，可能是因为GSRI总部建立在这座城市的原因，才让那些危险都向着这座城市靠拢吧？
这样想的话，这座城市还真是多灾多难呢。
“哇，快看那边！”
“喂，看——那个人好漂亮！”
“哇，是新来的老师吗？”
这些声音……秦霜雪即使不想去听，却还是因为听觉太敏锐而听见了。
她走在教学楼的走廊上，却引得周围路过的学生啧啧称奇。
秦霜雪的美即是内在，也是外在，无论身材相貌，言谈举止，她都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一样，即使她没有要求自己变得完美；但若是拿出她获得红龙之力前的照片来对比的话就能发现，现在的她要比以前更加漂亮了。
就因为这种表面上的原因，她曾被模特事务所的人骚扰过一阵子，发现回归生活变得困难的她开始不间断地待在自己的办公室，即是为了清静，也是一种逃避。
GSRI本来有意派人保护她的，但都被她回绝了。
所以那些人才有接近她的可能；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外在究竟是因为自己想这样，还是红龙的原因；至少在尹辰的印象中，是前者。
他想，女人爱美是天生的。
有时候，过人的感官也不是什么好事，她不想在公共场合引起骚乱，毕竟她几乎从不在公众场合露面却还是会引起骚动。
上一次也是……她和尹辰送墨缘去上学的那次。
在吃饭的地方赶作业也并不是什么怪事，关键是她的美貌也加在了上面，周围的人看过来才怪。
只是，秦霜雪不知道自己为何就变成了这样，一切仿佛都在不经意间。
是回到办公室，还是……
不，她下定决心，要去看看墨缘。
但目前的状态，这样过去肯定会被发现吧。
即使没有这些学生的起哄，自己也会被墨缘发现吧。
两人之间就如同心灵感应一般。
或许墨缘正是因为有和自己同样窥探心灵的能力才变得和自己合不来的。她想。
如果是尹辰，墨缘就不会担心这个，小孩子嘛，有些秘密是正常的事，但面对秦霜雪的时候，就没有所谓的秘密可言——至少在墨缘心中，她是这样想的——在自己的精神力觉醒之前，雪姐姐就已经把自己看了个遍。
这些事是在精神力觉醒之后墨缘才领悟到的。
在这之前，她从没想过精神力究竟是怎样一种东西，当然，也无法想象。
至少在学校，墨缘是通过精神力来判断周围同学是否值得交往的，因此她给同学们的印象是：异常敏锐。
是的，墨缘在学校的生活比白叶和秦霜雪想象的要更加顺利；比起正常人来说，拥有精神力的优势就是知人知面亦知心。
不过当两个类似的人走到一起，就免不了别扭。
墨缘坐在教室左侧靠窗的位置，探头就能看见窗外朦胧的城市光景。
九月的灰海天气偏凉，而且总是阴天，给人一种随时都会下雨的感觉；教室内的灯光都要比外面的天空明媚许多。
利用下课时间的前半部分，她整理好了上节课的笔记，刚说休息一下，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接近自己。
回过头，秦霜雪就站在教室外边，身边围着三五个同学。
所有人都对这个气质出众冷若冰霜的女人给吸引了。
他们顺着秦霜雪的视线望向墨缘，却只让墨缘感觉很不舒服。
墨缘在班上也是一个热门话题，不仅是因为成绩优异，更是因为可爱的外表和温柔的性格。
同时，很多男同学将“与墨缘说过话”当做炫耀的资本，因为墨缘的气场太过强大，让人觉得难以接近——起码在行为上，她就表现得比正常的同龄人成熟了许多。
而到目前为止，除了必要的事情外，还没有男同学和她说过话，不是不想说，是墨缘选择不回答。
但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感到不适，因为墨缘实在让人恨不起来。
现在，同学们都在思索秦霜雪和墨缘的关系，甚至走廊上已经水泄不通，但他们能做的只有远远地看，仿佛一旦靠近就会被她们释放出来的气场给掀翻在地。
墨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换做往常，她会毫不犹豫地就扑进秦霜雪的怀里，但现在……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那个女人有些难以接近。
不过，她一直都记得秦霜雪对自己的好，只是，相对于尹辰而言，秦霜雪更像是在幕后默默付出也不会被记住的那一个人。
墨缘也隐约知道，这是因为尹辰的消失才导致的。
“能出来谈谈么。”秦霜雪用心灵交流对墨缘道。
墨缘叹了口气，在同学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找个没人的地方吧，天台怎么样？”
还是只有墨缘才能听到的声音。
两人穿过人群，来到楼顶的天台，但人群始终与她们保持着相对的距离，直到被天台上楼梯间的门隔离开来。
本来门是不能从楼顶外反锁的，但秦霜雪有这个能力，如今，她的力量已经可以施展在周围的事物上了。
秦霜雪想了想，看着那些还在楼顶活动的其他学生，她摇了摇头，收回了力量；他们要看就看吧。
用心灵交流就好。
楼顶上的风很大，但仍是学校规定的活动区域，两人站在一侧望着远方的城市，沉默着。
“抱歉，突然把你叫出来。”秦霜雪道。
“没什么……不过，你来做什么？”
“这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墨缘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
“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么？”
“并不是，只是想给你个惊喜而已，不过想来也是，没准那样的话……就变成惊吓了，所以……为了顶替尹辰的工作，我来接任他的职务。”
“你是说……在这里当老师？”
秦霜雪转过头望着墨缘，点了点头。
她们一直在用心灵交流，在后面远处的同学看着她们的举止只是觉得非常奇怪——或许是风太大了，没听见而已。
墨缘多少都知道原因，就像秦霜雪把尹辰弄来当老师一样。
“这样……有必要吗？”墨缘问。
秦霜雪没有回答，她不知道。也许这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和墨缘接触的理由而已。
“正常的父母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说到这，墨缘转过身背对着秦霜雪。
“对不起。”
秦霜雪转过身，看着墨缘的背影，身子有些颤抖。
“为什么……”
这句话随着墨缘的气息飘散在风中，让秦霜雪愣了一下。
“为什么要道歉？”墨缘咬紧牙关，即使只是心灵交流，她的声音也在颤抖。
“因为……是我让尹辰参加这次任务的，他失踪了，我有责任。”
事实真的如此么……
对于GSRI来说，虽然人员的损失令人心痛，因为培养一个猎灵人意味着高昂的代价以及数个月的时间——这差事的门槛太高了，AC本来非常稀少，能成为猎灵人的就更少了，何况尹辰还是小寒看中的对象。
但是，损失人员是不可能避免的情况，因为有不少的任务光靠AI控制的战甲不足以完成，倒不是说AI的能力或者水平不够，这涉及到规律，就像人必须吃饭睡觉一样，很多事件必须猎灵人亲自参与才能顺利完成。
雨镇事件很特殊，核灵以及无灵混在了一起——这都是雨镇的结界消失之后GSRI才观测到的，没准，这会形成新型威胁，如果早知道这些，那么他们不可能只派出尹辰一个人——对于拥有战甲的见习猎灵人来说，这仍然足够了。
但没那么多如果，正是因为结界阻挡了观测，在未知的情况下，派出斥候去侦查是正确的做法。
本来，这只是一次类似锻炼的任务而已。
说到底，这并非秦霜雪的责任，否则，一视同仁的话，她还需要为很多人负责。
当然，这也并非她安慰墨缘的话，因为尹辰的失踪也让她十分煎熬。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墨缘在心中提高了声音，牙关紧咬的她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秦霜雪从身后抱住了她，擦拭掉她的眼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这样的行为算不算安慰都不知道。
墨缘的同学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哭泣，只是无声的两人突然就抱在一起，他们也会认为是秦霜雪把墨缘弄哭的。
“也许……他没有消失。”
听到这话的瞬间，墨缘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她挣脱秦霜雪的怀抱，转身，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
“真的！”
看着墨缘兴奋的样子，秦霜雪心里不是滋味，泪水也在眼眶上打转，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渐渐散去。
秦霜雪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通过心灵交流的方式传给了墨缘。
“回去上课吧，这些东西，等一会再看。”
那些记忆的表面被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雾，墨缘发现需要动点心思才能打开，就如同拆开礼物包装需要的步骤一般。
终于，本就愿意相信秦霜雪的墨缘对着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即使墨缘还没有看记忆的内容。
但至少，她的心中埋下了一个希望，小小的希望。
看着墨缘的背影很快消失，秦霜雪稍微舒坦了一点。
墨缘对她感情比起她所设想的要更深一点，而且刚才……秦霜雪回想起来。
“正常的父母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这句话在她的心中不断地回响着。
究竟是已经把自己当做了父母而不愿意说，还是只是气话呢？
秦霜雪更倾向于前者，但刚才墨缘的情绪不太稳定，即使说错了话也不会太在意，她只是想要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
下方的运动场上有两个班的学生正在上体育课，他们零碎声音伴随着冷风飘进了秦霜雪的耳朵，没有温度，感情也不明显。
她似乎看清了世界的轨迹。在崩溃日之后，这所学校的学生也少了一些，但相比起全球总人口消失的比例而言，这里大概只有10%的学生消失了。
相反，学生们的父母消失得更多一些。
不过，这样重大的事故反而没有引起什么骚乱，因为消失的人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大家也没有关于他们的记忆。
和诡楼事件主谋的性质类似，但仔细想来却又不是一回事，这一次显然要更加彻底……
诡楼的特殊虫洞中的生物对人造成的作用更像是失忆，而雨镇的诅咒则是直接将记忆的对象抹除——人怎么会有不存在的对象的记忆呢。
但是，消失人口的规律还没有完全总结出来，即使一些善良的人，在崩溃日中也仍然消失了，只是这个比例相对于所谓的坏人而言要低得多。
GSRI想通过总结雨镇诅咒的规律来确定诅咒的目的，如果只是为了让人口下降，那么就找不到善良的人消失的理由，GSRI内部普遍所理解的“诅咒是为了让人类的未来变得更好”的观点也不过是他们观察崩溃日之后的世界得出暂时性结论而已。
或许，雨镇诅咒的真正目的还没有解开，以及这个诅咒究竟是从何降下的，也不得而知。
触发诅咒需要经历仪式，仪式的目的是为了向某种存在进行献祭，从而换来诅咒——抛开这些繁琐的步骤，关键就在于是谁在得到仪式的召唤后降下的诅咒。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