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我又不是先知。”我道。
“也是哈，否则你的这些个爱好，哪有时间发展呀？”雪院盯着我，眼神中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都是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啦！给点面子好不好！”
“有什么关系嘛！调侃一下而已……还有你小时候的糗事……噗哈哈哈！”
我像吃了辣椒粉一样满脸通红，道：“那小时候的事，不懂事……也不是我想那样的，怎么能叫糗事呢……哎嘿……年纪还小嘛，你说是不。”
“那些事我倒不会真的说出来，也是你要去记住那些事，我才能看见呀。”她微笑着看我。
“这个……我也不知道为何就能记住，这些事我也没跟人说过……不过，你不会在意吧？”
“在意什么，都挺正常的不是么。我小时候也有类似的事啊，不过已经想不起来了。”她面色泛红，眼神也有些迷离，我仿佛看到了她朦胧的过去。
“还是童年时代好玩，那时候很快乐，感情也很直接。”我道。
“快乐总是在过去，因为你的大脑会美化这些记忆，从而让它们显得无限美好。”
我叹气道：“是啊，有时候回忆起这些事还蛮感动的，只是也不必回忆太多，这样容易忘记当下。其实我们现在不就聊得很开心么。等到很久以后，再想起来，照样会感到温馨而美好，像是有魔力一般。”
“是啊，过去固然美好，但也得有个度。比如今天，难道不比记忆好？我可是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她笑了起来。
她的音容笑貌让我的心产生一阵悸动，的确是美妙而浪漫的夜晚。
“我也是，感觉……很好。”
说罢，我们再次碰杯。
“不过，墨缘可不一样，你得主动一些，才能尽到自己的责任啊！”她道。
“这倒是，我会非常疼爱她的，但不是惯视，不然她可就变成熊孩子了。”
“这倒还不错，熊孩子这些……的确很讨厌。”
“你也这么想？”我有些惊奇。
“不止是我，可能正常人都是这么想的吧！你知道熊孩子有多——讨厌吗！”雪院大声道。
看得出来，她对于这一群体的厌恶远不止表面说的那么简单。
“知道啊，我不止是讨厌，还很厌恶。”我无奈地耸肩。
“看来我们都一样啊，虽然这看似平常，但只要想起，就会觉得生气——那些孩子的父母究竟是怎么教出这样的人来的？”
“教育问题啊，这个国家教育还差得远，但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了，往大了说，这是社会环境下的产物，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她点点头：“的确是这样没错，短时间内也改不过来……让人头疼；就算往后也很难改，毕竟传宗接代这事儿，人类就没有停止过。老的教育小的，就这么往下传，能好到哪去？”
“对啊，不止是熊孩子，还有熊家长，真是看了就火冒三丈……但我家里还好，主要是我在网上看到很多类似的视频、帖子……就很有感触。”
“那你还好啊？我可是亲身体会，说来，一般这种都是同一辈的抱怨得比较多吧，比如兄弟姐妹这样，但我不是。我……”她声音低沉下去，似乎想起了不愉快的记忆。
“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吧。”我道。
她摇摇头道：“不，只是想起来有些火大，如果那时候的我有现在的能力，也不至于那么狼狈了吧……本来我对熊孩子这种东西没什么概念，但在那之后……就有了。如果说是小孩子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但那次，我是为了保护女儿不得已的。”
我静静看着她，字里行间，我已经能模糊猜出她经历了什么。
“不要逞强啊。”我提醒道。
“真的没事……你是不想听么？那算了吧。”她喝下杯中酒。
“这……没有，你能述说我很感激，不过我对你的家人完全不了解，一开始就给我这种印象，恐怕不太好吧。要不……我先给你讲一个？”
她轻轻一笑，道：“没事啦，反正我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失踪人口而已。那好吧，你先说。”她看了看时间，然后看着我。
我正欲说，她便打断了我：“还是等一会吧。”说罢，她起身，朝墨缘走去，我望着她的背影。
“缘缘，差不多该睡了；洗个澡吧。”她道。
“好！”墨缘朝她走去，抱住了她，又很快松开。
她转过身对我道：“要不……你先收拾一下？”
我点头，收拾起桌子。虽然聊得很开心，但我们心照不宣，比起自己是事，还是墨缘的事更重要一些。
很快，浴室里传来淋水的声音，我也把桌子收拾干净——菜和酒都还在，听她的意思，等会儿应该还能再叙一会儿。
关了电视，我趴在客厅旁的阳台上，看着窗外繁华的灯火和渐浓的夜色，头上的月牙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死气沉沉的；还好有风吹来，稍微没那么闷热。
转头，望着亮着灯的卫生间，淅沥的水滴声若有若无地传来，我微微一笑。
窗外也是未曾停歇的虫鸣；快十一点了，是到了大部分人都该休息的时间，可是我却完全没有睡意，说是醉了，倒是真的，但又不像。
眼前的世界平凡而真实，包括那种独自一人的孤独感；月光下，我想起了曾经很多个夜晚，都趴在出租屋的阳台上，一边看着窗外的光影变换，一边象征性地思考人生。
那时的孤独意味要强烈一些，没有GSRI、没有雪院、没有墨缘、也没有钱……生活过得不能说有多好，却也不是特别差；而我，是一个空有理想，却不知如何去实现的普通人。
只有趴在这夜色之中，我才有一种难得的安心感，朦胧的迷夜让我淡忘尘世的云烟，也让我暂时回归本来的自我。
那是相对自由、安宁、也自在。
可能是长期熬夜的原因，那时的我上午要十一二点才能醒来，有时候还会更晚；醒来后就吃饭——点外卖，要么下楼去吃馆子。回来后就开电脑，玩游戏……一直到夜幕降临，可能要九十点钟才会吃晚饭，然后接着玩；大概到半夜的时候，看心情要不要锻炼一下，之后又玩个几小时才睡觉。
心血来潮的时候，才会离开电脑，去弄弄模型；屯在屋里的瓶瓶罐罐，几乎要等到挪不动脚的时候，才会难得地去清理一次……虽然邋遢，但人还算勉强干净，至少该洗澡洗头还是照样要洗，屋里虽然堆了很多废品，但肯定不会有什么剩饭盒、油腥之类的；偶尔有方便面盒，也会吃完之后就立即清理。
现在流行什么“油腻大叔”之类的词，而那时的我，既不油腻，也不大叔；顶多有点宅——我觉得甚至算不上宅，因为我对宅文化一点都不了解。平时动漫看得很少，手办也是从来没碰过，甚至买模型来拼，也仅仅是因为它们长得好看而已；更不要说去看模型在动画中的样子，或是去了解对应的模型出现在哪一步作品……
没那个兴趣，也没那个时间；仅仅是“爱好”而已。
所以这种生活，既不需要出门，又不需要到处跑，可谓是随心所欲、活出自我……大概吧，但总归是自己相对向往的——所以还找什么女朋友？
而室友虽然和我是差不多的生活状态，但他那间房的环境比我要乱一些，他抽烟，还喝酒，所以屋子里总是有一股烟味，而他又常年不开窗帘，屋子里相对封闭，普通人在里面呆上半分钟可能就得窒息，他却一点事没有；其它的还好。
——他本来是不抽烟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了；要是一开始知道他要抽烟，我才不跟他丫合租，哪怕我们感情还不错。
说回自己吧——虽然当时有几千的存款，但实际上我在网络购物上的开销从来都不少，什么白条花呗……都是轮着来，但还好用了这么久，通常都是还款日最后一天，才有些不舍地按下付款，看着“还款成功”几个字的出现，内心一阵寂寞空虚——然后一边想人类为什么总是重复相同的错误，一边对心仪的东西按下分期付款。
……但就是这样，也一直没出啥问题，而且我是真没想到，有一天能摆脱这些玩意。
那就是GSRI。
一边是现实生活带来的真实和平凡，一边是GSRI带来的另一种真实和平凡。
一时之间，我不知所措。
虽然我时常会抱怨生活对自己的不公，但日子却还是照样过——总不能头一铁，就真的一头撞死吧！况且现在的生活……还是很美好不是么。
大概吧——虽然这么说，也不完全准确，美好这个词，似乎不适合用在我身上，倒是“运气不好”这一类的描述，用起来更加贴切。
哪怕目前我拥有的全部，以及经历的一切，都无法说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感觉是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这完全看个人理解了。
但生活带给我这样的变化我还是很惊喜的，但我从不因为这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好事”就得意忘形；因为我知道，所有的过往都是暂时的，关键在于能不能留住这些变化，或者说把握相应的机会。
我只有和往常一样小心谨慎，并警惕自己身边的所有变化。
即使小寒选中了我，哪怕我是地球上她唯一看得上的人——或者说是适合她居住的人，我也不会因此产生自大的情绪。
这事说到头还不知道是好是坏，更别说为此感到骄傲自豪了……我担心的，不是她选中我的原因，而是这之后的结果；她一直在影响我的身体，最终这种影响会走向何方，是完全未知的——这种未知数，对于我一个普通的人类就如同定时炸弹一般，它的影响比我对未来的不安更加突出，优先级也更高。
我隐约感觉到，她寄宿在人类这种寿命短暂的生物身上，必然是有其原因的，虽然她已经说过是出于对人类的好感，但却一直没说，为何我不受撕裂效果的影响——虽然，核灵能寄生在人类体内就已经很神奇了。
除了小寒，其它的事物也一样。无论加入GSRI，遇见雪院还是墨缘，都是如此，我的生命中每多一个不确定的因素，我的未来就会多一分未知。
这时常让我感到不安，我希望能留住她们，而不是让她们变成生命中的过客。
可能是悲剧看得太多，在我的印象中也没有什么好聚好散，或者说……很少——结局还能在一起的，通常是理想化后的产物，或者是有着很强烈的剧情设计的结果。
出于一个理科生的直觉，我的想法和现实类似，喜欢按照逻辑去推导事物，但这样的结果就是——事物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走向悲观。虽然现实有时候不讲逻辑。
就像我们之前讨论过的那个宇宙规律；即使美好的事物，也会逐渐跌落至荒芜。
这是宇宙的熵增现象，它的热力学定义是：熵增加，系统的总能量不变，但其中可用部分减少。
一个“物体”——它可以代指人类文明、星系甚至宇宙——它接受的能量和释放的能量达到平衡，但释放能量中有一部分无法被重新利用，这一部分能量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多，它是处于混沌或无序的一种能量，被称为高熵；而之前物体接受的能量，被称为低熵，它是低混乱或是有序的，可以被利用。
低熵被“物体”越发利用，相应的高熵也就越来越多，这个现象也被称为熵增，高熵的性质使其对世界产生影响，如果把宇宙看作一个封闭的系统，虽然能量在不断利用，但其中产生的高熵也只会越来越多；所以宇宙是处于正在熵增的状态，这是我们上面所描述的规律的一些概念——也就是说，是熵增导致了“生老病死”等现象。
从这个角度而言，社会走向极端，我的悲观主义似乎也是必然的。
虽然这个理论令人感到恐惧——因为它代表了一个似乎已经注定的结局，但熵增是可以对抗的——物体利用低熵来对抗高熵，这个过程同样会产生高熵，包括更多的高熵，但这也使得物体本身得已发展。
也就是说，虽然人会生老病死，世界在改朝换代……但无论多么面目全非，只要它还存在，就可以理解为人类使用低熵的能量暂时抗衡了高熵；虽然反过来，高熵的聚集也会不断影响“物体”，其中的量级会逐渐增加，但也代表了人类的繁荣兴盛。
虽然我是理科，但我并不是物理学专业，这些烧脑的东西我也只是略微了解，已经很久每翻过书了，所以其中可能也有些描绘性的错误……但说到头，我只是把它拿来解释自己的思想而已。
只有得到解释，我才会感到安心。
而低熵对抗高熵的过程，也是人类不断发展的过程，但既然是对抗，那么就少不了摩擦和火花，就像发展过程虽然亲眼可见，但其中也不断暴露出相应的问题一样。
至于结果究竟如何，若非亲眼所见，预见再多，也是徒劳。
我望着窗外迷醉的灯火，醉意稍微淡了一些。
我总是在不由自主地思考人生，对我而言，这既不是冥想，也不算钻研，它就是一个不会影响他人的习惯而已，想改也改不了了。至于对自己的影响么，可能有些优柔寡断，或者说杞人忧天……鬼知道，实际行动起来我也没有太多的拖延。
可能我只是在担心小寒、雪院和墨缘吧……我太害怕失去了，但就如墨菲定律所描述的那样——越是担心的事，就越容易发生。
……好吧，如果我真的失去她们，我会变成什么模样呢？不清楚。我只知道，要尽量避免这样的事发生，所以在和她们相处的时候，我都尽量表现出我好的一面。
将来就算只有记忆，我也会庆幸自己这样做吧……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呼出来，感觉舒服不少。
雪院这个人，很理解我，我们也很聊得来，今晚是一次愉快的交流体验，换作其他人，无论是谁，我都聊不了这么久。这样想来，她在我心中的地位，和墨缘一样高了——而且我也知道，她能更好地教育墨缘，所以今后，我就辅助她的教导就行。
我希望墨缘成为一个完美的人，虽然这不现实，但我还是会去争取，在不强迫她的前提下。对我而言，她是一个美好的幻想，而我希望把这幻想变成现实；所以我才会在她身上思考这么多事……吧。
虽然身边一下多了几个值得付出的人，这是一种幸运，但我也不会因此感到自满，就如我之前想的，只有保持警惕，这份幸运才会尽可能地长久。
这任重而道远，哪怕我会因此付出全部。
说来，我想起了雪院接下来会跟我讨论的话题，也就是熊孩子——想这么多，不止是为了不让墨缘称为熊孩子，也是对这种现象的一个吐槽吧。
虽然女孩子一般都不会很熊，但现在这个社会，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还好，墨缘之前的家教就很好，这点我倒不是特别担心。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