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甘心吗？”
忽然的，一道声音在凤玉瑶的脑海中响起。
恢弘而苍茫，只是一声，就让人有低头俯首的冲动。
凤玉瑶眉眼一动，她面上表情不显，心中在问着：“你是谁？”
“我是天道。”
“你是我的孩子。”
“你所看到的那些，才是我为你准备好的路，你本可以成为举世无双的英雄，让所有人都对你跪拜臣服。”
“可就因为陆韵，你的人生偏离了轨道，是她偷走了你的人生，也是她盗取了你的风光和辉光，让你只能追随在她的身后，永远也无法超越她。”
“你甘心吗？”
天道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可凤玉瑶从中听出一种怨憎，那是针对陆韵的。
“然后呢？”
凤玉瑶问着。
“什么然后？”天道没听懂。
“就是在那故事中，我按照你安排好的走到最后，成了英雄，然后呢，成为英雄之后的我，又在做什么，成仙了吗？”
抬头往上，还能看到登仙门那边的热闹。
如今登仙门已开，意味着两界规则相通，仙界作为这里的上界，修真界的天道现在也不能全权掌控这里的规则。
也意味着，它无法再形成封锁，只能看着那些人去往上界。
而从今日起，所有成功渡劫的人，都能得道成仙。
天道，也是需要遵守规则的。
这会，面对凤玉瑶的问题，天道一时没能回应。
在它的设想中，故事都结局了，英雄如何谁在意，毕竟终将会被人忘记。
至于飞升。
自然不可能。
那个故事中，根本都没人知道这个世界有问题。
这里是它的乐园，谁也不能逃离它，包括它短暂的宠爱了一番的孩子。
“不够吗？”
它问着。
它这态度，有点比而不答的意思，可凤玉瑶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当然不够了。”
“你哪怕能掌控我们这些人的命运，却无法掌控我们的心。”
他们是人，自人踏入修行。
他们有着一颗活生生的心。
“或许有人愿意接受你的安排。”她相信，那样的人大有人在。
“可我不愿意。”凤玉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在陆韵出现之前，她唯一的目标就是成仙。
修行之人，不成仙，又如何去看看上界的风光呢。
如果为了那什么英雄的身份，什么天道之子的气运，从而无法踏入仙途的话，给她来选择，她会选择放弃那些虚有其表的东西。
“比起您给我的那个故事，我更喜欢现在的这个故事。”
“我没有不甘。”
凤玉瑶轻声回应着。
现在的结局，才是真正的皆大欢喜。
因为哪怕在故事结局之后，故事中的人，还在继续往前，头顶上的那上门，是他们接下来追寻的目标。
她很感激陆韵。
“我要去帮她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凤玉瑶没再搭理天道，而是跟上柳茹等人的步伐。
陆韵为了他们牺牲了自己，而现在，他们要为了陆韵，去寻找那一线生机。
哪怕为此需要走遍千山万水，他们也在所不惜。
更何况，她相信，这个故事还没有真正的完结，在皆大欢喜的未来中，作为主人公的陆韵，怎可缺席呢。
凤玉瑶的步伐很快。
那个故事，只会是故事。
除了自己，不会再有人知道。
至于天道的蛊惑，她压根没放在心上。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的天道，已经拿陆韵没有任何办法了，所以才试图来找自己。
这也是好事。
这说明，他们想要找回陆韵的行为，天道无法阻止。
在众多人感叹登仙门存在时，有不少人，他们背道而驰，走向不同的方向，只为寻找一个希望。
陆韵的事情，被传扬了出去。
很多人得知后，自觉加入寻找中。
也有一些人，只是一时冲动，在走过很多地方也没找到一块碎片后，就放弃了，继续自己的生活。
纪红溪等人没有责怪。
他们师兄弟四人，走在四方，不放过任何的可能性。
可这过程，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艰难。
像尾后针无拙寒江雪的这种，本身就有定型的还容易寻找。
可像千丝，虚，生，乃至最后的碎空，他们的本体，并不是剑，有些甚至看不到。
想要找到这些，很难很难。
陆韵消失在人前那日，是春花浪漫时。
辗转几个秋后，正是隆冬。
问天峰上，落了雪。
雪色淋淋洒洒的，盖满了山头。
有人在风雪中白头。
“小师妹喜欢雪。”纪红溪伸手，看着那些雪花在自己掌心中融化，笑着说着。
许是因为陆韵拿到的第一把剑就是寒江雪，她对雪情有独钟。
就连很多招式，使用出来时，都伴随着风雪。
当年那招雪飘人间，至今还被人传颂着。
去年，藏剑宗又招收了一批弟子，其中还有一些和陆韵曾有过因果的人。
哪怕陆韵不在，他们还喊着陆师姐，偶尔还会来问天峰坐一坐。
还有那么多人惦记着自己家小师妹，他相信，那丫头不会就这么舍得离开他们的。
“快了。”
孟临寡言的很，他抽出天青，在雪中舞剑，雪花被搅动，漫天雪色中，恍惚出现了那一席青衣。
有人走过来，是温如玉。
从那日过去，已经五年时光，这五年中，温如玉大部分时间都在问天峰帮忙照料聚魂阵。
至今，聚魂阵还是半吊子，因为还差最后一块碎片没能找到。
这五年中，他们所有精力都在这件事情上，哪怕是最难寻找的虚，都被他们带回来了，唯独生，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可他们还没放弃。
这些年，他们几个人，一直在外，五湖四海的，去了很多地方，也认识不少人。
纪红溪的外表没有什么改变，依旧是那似火的红衣，可他整个人沉静很多，少了几分玩世不恭，多了几分冷肃淡漠。
“他们也回来了。”
话落，问天峰上落下两道身影。
是白药和云水清。
孟临停下剑舞，几人站在一起，看向姗姗来迟的云天。
“师父。”
几人中，云水清最沉不住气，他想问什么，却犹豫着。
“其实不用过于担心，五年过去了，命牌还是亮的，还有越来越好的趋势，这说明，阿韵的神魂本身也在恢复。”
“而恰好是“生”这块碎片我们怎么也找不到，说不定她和生在一起呢。”
生的作用，他们都知道。
活死人肉白骨。
若有生护着陆韵的神魂，那么说不得，希望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大，可这也表明，想要找到生的难度也加大了。
毕竟生是……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