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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

天色微亮,一声急促的哨声将睡梦中的战士们唤醒,没有丝毫的犹豫。战士们钻出温暖的被窝,陆南踩着光脚穿戴好衣着,然后开始叠被子。

被子叠好时,老赵已经站在门口,战士们从门内鱼贯而出,小跑着下楼。

一班是最早集合的班级,陆南打着哈欠报数,擦掉眼角的排泄物。报数完成后,跟随队伍跑向车库。

拥挤的车厢内,有人趁机点燃一支香烟缓解,陆南坐在狭窄的角落里,默默的闻着二手香烟。

靶场上灰尘四起,本来一处山清水秀的南方森林中,愣是被战车碾出一块类似西北草原的地貌。抬头望向天空,星辰还未散去,靶场上已经成为战车们的乐土。

背着85式狙击步枪,怀里揣着今年刚刚换装的95式步枪,陆南迷茫的站在车旁列队。这时候老赵走来,将陆南背后的85式狙击步枪夺走,抬起便是给杜大红几脚。

“枪不要了,你命是不是也不要了,再这样下去乘早打报告滚蛋!”

杜大红默默拿过自己的85式狙击步枪,在老赵班长走后,露出一副漠不关心的笑容,小声喃喃细语。

“当什么兵,要是能现在走,我早就走了。我姐都弄好了,回去之后在城里街道办上班,以后就是城里人了······”

站在一旁的陆南低着头默默不语。

胳膊碰了碰陆南,杜大红颇为自傲的说:“别看他现在牛气冲天,连里谁都不服,过几个月他回老家种田打工,我去城里上班。

所以说当兵没前途,苦哈哈又没有多少钱。趁早退伍打工上班,小陆你说是不是?”

“打工也又苦又累。”陆南木讷的回了句。

“没事,等过几年你退伍,来找我。到时候去找我姐,咱俩去大城市做生意,肯定比他强。”

对此陆南只好沉默。

在急速转型的社会中,面对日新月异的社会生活,当失去部队后,每个人都在迷茫,迷茫的应对社会中的新事物。

南下做生意、求人弄一个铁饭碗,这似乎成为时代的主流。

即将退伍的老兵们也会忧心忡忡,也会烦躁不已,对于步入社会的恐慌。拿着微薄的退伍费去面临人生,匆匆加入南下打工潮,亦或者追随父母的脚步,在农村里扎根。

陆南紧握着钢枪的手臂颤抖起来,似乎杜大红所说的一切在脑海中串联起来,组成一幕一幕的画面。

似乎自己站在老旧破败的汽车站里,看见驶向自己家乡的汽车,坐了上去。回到家乡将一点一滴所存下的补贴金交给父母,再坐上离开家乡的汽车,加入南下的人潮。

为了一张暂住证四处奔波,眺望四起的高楼大厦,在流水线生活失去以往的朝气。在泥土中获得汗水浇灌的作物,将其廉价的卖给嗤之以鼻,挑挑拣拣的商贩。

逢年过节时,看着手中斑驳的纸条,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摁下那一串数字。

‘滴!’

哨声响起,陆南跟随背影,将身体缩成一团,嗖的一声跨越进一米多的舱门,顺手将车门关上。

战车发动机响起,从车内四面八方的射击孔中往外看去,十多辆战车组成冲锋阵型向前方发起进攻。陆南脑海里还在徘徊杜大红的话语,直到战车主炮射击,冲击力将他的头磕在钢铁上。

带着钢盔,虽然说没有多痛,可陆南依旧坐在角落里发呆。

重机枪开始汹涌的射击,主炮再度响起,车体猛的一阵。

昏暗的车厢内,徐平看见陆南不太对劲,轻轻摇了摇他。陆南缓过神来,点了点头,继续倾听这辆钢铁巨兽的怒吼。

数分钟后,靶场上的靶子已经被打的差不多,老赵下达新的口令。

“下车,准备冲锋!准备冲锋!”

陆南坐在门边,拧开车门缩成一团崩出去,拉起枪栓便向前方的固定人形靶射击。鼻尖嗅着伴随柴油气息的火药味和尘土味,与身后的战友组成阵型缓缓向前方推进。

战车上的烟雾发射器射出,浓郁的白色烟雾掩护着战士们推进,随着最后一个工事被榴弹炮炸塌。指战员下达命令,陆南大吼大叫着冲上前方的丘陵。

······

下午训练时。

老赵班长提议让陆南担任狙击枪手,握着85式狙击步枪。在下午的训练科目中,陆南硬是在四百米的距离中,五发子弹打出三十二环的惨淡成绩。

让连队里其他人嘲笑不已,觉得这个列兵也没有传闻的那么厉害,射击水平简直是神鬼二象限。

老赵看见后铁青着脸,对着那些嘲笑陆南的人逐一驳斥,说陆南今天感冒发烧,所以才打成这样。排长段山岳默默接受这个借口,毕竟他是目睹过陆南射击水平的。

然后在担任驾驶员时,开着战车与队形分散开,这让段山岳彻底无法容忍,连长气的骂排长,段山岳便大骂老赵,让他早点滚蛋。

老赵下了封口令,独自承担起训练失误的责任,陆南低着头,怀里抱住步枪靠在战车旁。

结束训练后,回到驻地。

徐平悄悄拉过陆南的衣袖,带他来到厕所走廊,从兜里掏出半包中华。陆南双手颤抖着想要一根烟,徐平点燃后递给他。

“这可是我从连副手里摸的,他自己都舍不得抽。”

陆南深吸一口吐出烟雾:“对不起,我今天······咳咳咳!”

掐灭陆南的烟头,徐平丢进大便坑中:“不会抽就别抽,趁什么能?”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今天我是代表班级对你进行批评的。今天你是怎么了,小陆,这可不是你以往的作风。”

陆南低声说:“我也不知道,我改正。”

“是不是和夜老虎的新兵比试,输了之后心里产生问题?”

徐平继续说道:“我听人说过,你之前新兵考核的时候就输给他,这次又输给他,情绪不好产生烦恼是应该的。没有人会责骂你,老赵也没有说你什么不是吗?”

“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会调整好。”陆南爽快的拿起与小庄的比试当做挡箭牌。

“你能自我调整是最好的,总之不要有太大的心里压力,那场比试输了没有人会怪罪你,知道吗?”

“是。”

徐平将陆南推出厕所,和他一起站在走廊上吹风。

忽然,陆南说:“排长之前跟我说了一件事,下半年你们都会走?”

“呵?”

徐平不屑一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我想明白了,不会离开部队,我要进军校学习,然后再回到我们连队,到时候我希望伱还是我的兵。

部队建设需要更多的人,与其退伍离开,不如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不要受杜大红的影响,他是负面的,你要向正面学习,向赵班长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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