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账能这么算吗？”
王小叔这话明显是站在邮局这边的角度来说的，听的田向南更加来气。
“是，要照你们这么算下来也没错，你们收到的入网费和月租收益，得用来扩招培训入网和传呼服务人员。”
“但，换个角度来说，也因为bp项目，你们邮局同时也增加了入网营业厅和传呼台两个服务部门啊.......”
“全国那么多省市和地区，以后等bb机业务彻底铺展开，在全国各地，至少也能给你们增加上万个邮政编制吧？”
“这是钱能买到的吗？”
“对你们体制内的人来说，是钱重要？还是编制岗位重要？真以为我不懂吗？”
“呃.......”
听田向南这么说，王小叔张了张嘴，连忙又整了两口菜，掩饰尴尬。
“说白了，你们就是贪得无厌罢了，有编制的好处不算，还想在经济上再多捞一些.......”
“咳咳.......”
王小叔又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再次狡辩道。
“这里面，可没有我的事........”
田向南却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
是，这里面或许王小叔真的没有参与，但这个事做下来，整个总局那边都是既得利益者。
所以他也不无辜。
“也就是前两个月吧........”
王小书被田向南瞅的也有些不自在，连忙把话题扯了回去。
“根据你们给的技术资料，我们第1批的内部机倒是生产出来了，也在局里小范围的分发了一些。”
“然后就是单位里嘛，情况你应该也能猜到，有的人机缘巧合，可能就多拿了两台，然后试着拿到了市场上去转手。”
“没想到，还真让他给卖出去了.........”
“一台机子就净赚六七百........”
“然后这事就让后勤那边的人知道了，有的人也开始效仿。”
王小叔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不由带上了一抹自嘲。
“毕竟嘛，我们这是大单位，而且现在还有自己的生产线，手上的东西卖出去了以后，从内部的关系或许还能搞到。”
“后来一些人发现这东西很有市场以后，后勤那边自然也发觉了，就缩紧了手上的分发名额，也开始把剩余的那些库存拿出去创收........”
“再然后就尝到了甜头，对吧？”
田向南也冷笑着道。
“从那以后一发不可收拾，还觉得你们自己一条生产线有些不够，顺便从712厂那边下了个50万的订单。”
“差不多吧.......”
此时的王小叔已经放下筷子，神色复杂的看了田向南一眼。
“或者说，情况比你想的还要复杂。”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他索性就有一种直接敞开了聊的意思。
“整个bp机项目上，我全程是没怎么参与的，都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个项目的发展。”
“说实话，项目是个好项目，在发展的过程中，确实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
“就拿仿制bp机来说，我们后勤部那边在转手的过程中，发现市场上很快就有了跟风的，而且还有人主动联系到了我们总局这边，想跟着我们做销售，同时想从我们这边直接入网的。”
“至于是谁，我相信你们应该已经查到了。”
“再加上这对我们没坏处，而且还能快速增加入网用户的体量，所以我们自然不会拒绝。”
王小叔说到这里，又拿起酒瓶给田向南的酒杯里倒满，这才跟着道。
“说实话.......”
“这个项目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些跑偏了，或者说，已经不是你们青山集团好掌控的了.......”
“就像你今天过来的目的一样。”
“你想以警告的方式，试图把有些混乱的市场拨乱反正，方法没有错，敲打力度也很合适。”
“但很可惜，你发布声明敲打的时间已经晚了。”
“如果在这个50万订单开始的初期，你这么搞，我们总局的某些人或许还会有些忌惮，因此收敛一些。”
“但是，眼下这个50万内部机的订单已经基本完成，这么一大批存货摆在这里，总局这边是不可能收敛的，而且基本也没有退路了。”
“总不可能让这批设备真就留在我们手里，当做内部机分发吧？”
“3000多万的设备采购款，局里不可能自己出这笔钱的。”
“呵，强盗逻辑.......”
田向南闻言也只是冷笑，端起酒杯使劲灌了一大口。
“这就像是你们到别人家里偷粮食，嫌带的筐子小，装的不多，然后转头你们贷款买了个板车，又买了几个大筐子，想多装一点。”
“结果粮库这边让别人堵上了，不让你们装，你们反倒不乐意了，说得多装点粮食，把板车钱和大筐子的钱挣回来再说。”
“哪有这样的好事？”
听到田向南的比喻，王小叔的脸色也有些别扭，苦笑了一声。
“或许是这个意思，可现在，情况毕竟也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总局这边不可能承担这50万台设备的采购的，只能想办法把利润从外面转进来.......”
“事实上，结果你也已经看到了。”
“你那边停掉了一些，所谓黑信号的bp机的信号，可他们这边同样可以停掉正常用户的，彻底把市场搅浑。”
“真要这么闹下去的话，影响的将是这个项目，甚至可能毁掉这个项目。”
“唉........”
说到最后，他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所以这个事，你最好还是跟总局那边商量一下，尽量采用一种温和的手段解决。”
田向南默不作声，只是端起酒杯，把剩的那半杯酒缓缓的倒入口中。
随后，他直接站起身，咂摸了一下嘴，又看了看王小叔，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还是我太想当然了，把每个合作伙伴都尽量往好了想........”
“却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也是，这么重要的项目，这么巨大的利益，又有多少人能够人忍受得了诱惑？”
“果然呀，凡是重要的项目，还真得是由自己主控才好，不然利润越高，风险就越大。”
“王科长，你说........”
田向南又扭头瞅着王小叔，幽幽的问了一句。
“你说假如我现在去总局的领导谈，说我们青山集团愿意接受那50万台设备的订单，他们会不会愿意就此放手？”
“........”
王小叔沉默，只是干笑了一声，又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这沉默，本身已经是一种回答。
“呵，这不还是那样吗？根本就不是退不退的问题........”
“唉.......”
田向南叹了口气，转身从小包间里走了出去。
“老板，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