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叫什么?”
苗楷桀笑吟吟的,问道。
尽管苗楷桀似乎与先前别无二样,但兰淮磬还是听出了其中异样,盯着他看。
苗楷桀没有理会他,笑容柔和,眼眸微弯,望着面前身形狼狈的少女:“小姐?”
“我,我说我叫田妍晏。”
少女呼吸还有些急促,左肩被砍出道血印,头发凌乱,显然刚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田妍晏惊疑不定地望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两个人,在两人出现前她甚至没有感受到两人的气息!
……上阶吗?
田妍晏后退半步,本想掉头就跑,但转念一想。这两人身上没有任何伤势,若不想让,拿捏她也只是举手之间的事。
于是田妍晏没有轻举妄动,只用那双警惕的眼睛打量着二人。左边那人神情冷峻,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显然不提兴趣;右边那人——
——诶?
田妍晏猝不及防差点和少年贴到脸,慌乱间连退几步一个踉跄差点从高处摔下去。
这里是半山腰,此山完全没有被开发,稍有不慎便会滚落下去。
“你叫什么啊?”少年朝她笑的灿烂,似乎对她很有好感。
田妍晏看不出他的恶意,又听这如此明显的示好语气,心中松了口气。
这人应该挺好忽悠的。
“我,我叫田妍晏。”田妍晏以为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就能解决,“你知道柳煌漓吗?”
“嗯?”少年歪了下头,露出不解的神情,“不知道欸。”
田妍晏一噎,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回答。
“不过……你挺眼熟啊。”少年摸着下巴凑近。田妍晏看着少年愈发放大的脸,逐渐有几分反感。
他不会在占她便宜吧?
倒不是田妍晏自信,自小便受家里人宠爱,到了学院也因出众的外貌受到热烈追捧,从来没有缺过追求者。所以对这等事很是敏感。
田妍晏心中不满,面上不显,朝他乖巧一笑:“是吗,像谁啊?”
老套的搭讪话术,田妍晏在心里唾弃。
“嗯……”苗楷桀忽然直起身,嘴角的弧度没有半点起伏,眸中温度却降了下来,“你母亲,是不是叫田殊?”
“你怎么知道?”田妍晏一愣。
“……你说你叫什么?”苗楷桀放下手,笑容晏晏。田妍晏却莫名感到一股冷风吹过,不由犹豫起来。
“……小姐?”
许是她太久没有回应,苗楷桀微笑着看她,再度发问。
“我,我说我叫田妍晏。”
田妍晏向后退了半步,本能告诉自己有古怪。
苗楷桀笑容浅浅,眼中一片冰凉。
真是她的女儿啊。
真是……
苗楷桀喉中溢出一声冷笑。
以为他只是虚张声势吗?
“你,你认识我娘?”田妍晏想到方才,忍不住问道。
“你娘?”苗楷桀歪了下头,笑道,“不认识,只听说过。”
“哦……”
田妍晏不太相信,但知道点明大概率会更糟,于是没有再持续这个话题,只是问道:“那我……能走了吗?”
“当然。”苗楷桀笑容灿烂。
田妍晏心中松了口气,道完谢刚准备离开——
“——只要你能打过山下那只巨虎。”苗楷桀慢悠悠补充完话。
田妍晏起初并没在意,只以为他在吓唬自己,直到自己看到了山下那只“巨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掉头回来了。
“……那,真的是“虎”吗?”田妍晏头冒冷汗,盯着苗楷桀。
“啊,不知道。”苗楷桀摊手,应该算吧。
算个鬼啊!
田妍晏心中骂道。
那分明是怪物,是魔兽!
她就没见过长了九个人脸的虎兽!
田妍晏想起方才碰见时,那怪物正伏在水边浅寐,田妍晏一开始并没有看清,本想偷摸着过去,却不想余光将怪物头上的人脸看的清清楚楚,凉气自脚底板冒出,直窜脑门。
田妍晏惊悚看去,却正好与其中一张脸对上目光,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大跳。
那只怪兽身上,竟然长了九个人头实在太诡异了!
田妍晏被吓的头皮发麻,慌不择路地跑了回来。
苗楷桀面上笑话着她,又有几分没成功弄死她的遗憾,心中了然。
果然,这里的世界跟之前去的山里很像,又或者……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吗?
苗楷桀不太明白,但感觉秦枭好像知道很多。
那看来……得先和秦枭汇合了。
苗楷桀忽然拍了一巴掌,将身边二人吓了一跳。
苗楷桀对此只是歉意笑笑,没说什么。
差点忘了,秦枭他们说过到了后先会合。
苗楷桀敲敲手指,瞥了眼田妍晏。
“你们……能帮我个忙吗?”
田妍晏思索再三,还是请求道:“我想,请你们……”
田妍晏提出想一同走,没等兰淮磬发话,苗楷桀先一步问出为什么。直到田妍晏愿意掏出自己的丹药分给两人,才勉强同意。
田妍晏握紧了拳,她还从未有过如此困窘的时候。
居然还要恳求他们……
田妍晏难堪地想到,要不是二人都是上阶,她至少也要拉一个与她共沉沦……可惜没有如果。
兰淮磬在与苗楷桀来的时候都见到过那只野兽,本以为要费好大一份力气,没想到再次遇到那只野兽时,它就那么静静地卧在那里,九只头颅安静地枕在前肢,直到离开视野,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田妍晏:“……”
早知道这么简单,她刚才还干嘛送丹药!
田妍晏心中懊恼后悔,但看了两人一眼,歇了要回来的想法。
场外,坐在奢华包间里的女人握紧拳头,死死盯着投影里苗楷桀的身影,嘴上念念有词:“苗楷桀,你敢——”
一只大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搂在怀里。男人锦衣玉服,墨发半披半束,指尖落在女人圆润的肩头,低沉的声音响起:“他不敢的。”
女人回头看他,男人嘴角勾起个意味深长的笑:“你不是知道的吗?这孩子最聪明了,赌个气,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傻的事呢。”
“……不,田风。你可能不太了解他,他……”女人嘴唇颤抖,“他已经疯了。”
“因为他不愿意回家?”田风黑眸深邃,露出个嘲讽似的笑,“那算什么?”
“他宁愿呆在乱云坡那个鬼地方,都不愿意来找我……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死了。”田殊美眉蹙起,流露出一丝伤感。
“他恨我,就因为他那死去的爹。”田殊抿唇,恨声道,“我分明给他解释过。他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一下呢?”
“明明都坚持着从那山里活下来了,明明只要回来就能享受你给他铺的路,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较这个劲?他绝对是疯了!”
她明明给他解释过,说过。她当初与他爹结婚只是一时头热,他爹只是个连属性都没觉醒的再底层不过的人,而她为了这样的男人甚至被赶出了家门。
结婚十载,那个无能的男人却一直没能给过她想要的生活,对她的修炼也没有一丝帮助,他的出生是个意外,但她在意外后居然得到父亲的谅解,给了她重新回家的机会。
那她当然要抓紧这次机会,结婚十载,说没有感情那肯定是假的,所以她放他一命,只是重新回到了家里,答应她爹嫁给宗兄,不再见面与他父子见面。
但命运无常,田风当上家主后才得知有那什牢子约定,日后要从子嗣中选出一个去那样危险的地方,要让她和他的孩子……
那她怎么舍得?但她也是田家血脉,想必那流落在外的孩子也可以。在田风的支持下,她找上他们父子,告知了这件事,并承诺会给他们足够的报酬。
没想到那个向来温顺的男人突然暴怒,不仅朝她扔东西,还骂着让她滚出去。
田殊根本不敢相信,那个事事以自己为先、哪怕自己离开也只是默然同意的、甚至惭愧地说“是我耽误了你”的男人怎么会变成这般可怖可恨的模样。
惊愕之余,她看到了在门后偷听的孩子。那孩子不像她,反倒像他的父亲,都是一脸逆来顺受的模样。
那孩子畏畏缩缩的站在门后,看着正在发火的父亲,似乎下一秒就要逃走。但他随即对上了她的眼睛,愣了下,然后真的跑掉了。
可怜的孩子,他的父亲根本没有实力可以给他庇佑,甚至没有察觉他就在此处偷听的能力。
田殊忽然怜悯起这个孩子来,她的孩子。
男人无法沟通,于是她找上那个孩子,婉转地说明了来意,并承诺他会给他觉醒属性,外加一颗魔晶。
要知道这个好处是多少人想要却得不到的,而她却只需要他答应这个请求就好,是多么大度。
男孩听了,看了看她,又看看男人房屋的方向,想了想,答应了。
她喜出望外,在给他做完觉醒,不出意外,是最没用的线,不过倒也和他的身份相符。
她告知了吸收方法后,不顾捧着一团线欲言又止的男孩,匆匆丢下一枚品相较好的魔晶后赶回家告诉了田殊这个好消息。田殊得知后却脸色一变。
“你把魔晶给了他?”
她以为他是不舍,刚想解释,却见田殊脸色难看。
“他才刚觉醒,若死了怎么办?”
这时她才想起,好像确实不行。懊恼之际也是赶了过去,却得知那孩子已经吸收了的消息。
“……若他出了意外,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男人双眼通红,第一次对她露出了恨意。
田殊不能理解,明明是男孩自己贪心,她刚走就要吸收,怎么能怪自己?
好在男孩撑了过来,见到她后并没有像他父亲那样不知好歹,温顺的朝她低了低脑袋,说自己会遵守承诺。
田殊松了一口气,男孩又请求她在他走后照顾好他的父亲,她也答应了。
但后来那个男人自己病死了,也不能怪她吧?她已经给他用了最低级的灵药,自己没吸收了被撑死了怎么可以怪她?男人自己没钱请人照顾,又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她又怎能知道他死在了家里。
但那个孩子却和他的父亲一样不知好歹,见到他爹的尸体后一声不吭地把人埋了,又一把火烧毁了房屋,没找她要任何解释,继续在乱云坡那边混日子。后来她找到他和他解释也根本不听,只用那双眼睛讽刺地盯着她看。
田殊不知为何,男人时常用那双眼睛注视着她,许是其中饱含着的温柔,让她感到十分愉悦。但少年那双酷似男人的眼眸却让她极度不适,一对视就好像全身爬满了蚂蚁。
少年根本不听她的解释,她一气之下打了他一巴掌,却得到威胁。
居然敢拿妍儿威胁她……
田殊握紧了手,心中骤然升起怒火。
他怎么敢?他若真对妍儿做什么……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若不是田风心善要收留他,她也对他有几分愧疚……不然以他那低级廉价的属性,连进田家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田殊愤愤想到,他除了是疯了还能是什么?就为了那个男人和她置气,她明明也是他亲娘,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她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