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平时，即便赵开放身为华朝总商会的行首，淀涡攸视也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
毕竟，在长崎这个一亩三分地上，只要是外邦的商人，都要从他淀涡攸视的手上过一遭......
可是今天，情况却大为不同。
淀涡攸视叫嚷了一阵子，眼见着不仅仅赵开放无动于衷，就连站在一旁维持秩序的町使长铃木麻衣，和奉行大人的家臣松岛枫叶也是一言不发。
他自己倒是先慌了神，声音直接低了八度，最后讷讷的住了口。
直到此时，赵开放才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道：
“船番长大人，稍安勿躁！”
“今日因为收取的丁银数量巨大，涉及到的商人数量繁多，不才也是担心出错......”
“在此之前，已经将华朝传过来的新式检验丁银法，在奉行大人面前演示过了......”
“奉行大人首肯了我们的检验方法，这才在今天推广......”
“若是船番长大人有什么疑问，不如直接去禀明奉行大人如何？”
赵开放的一席话说完，淀涡攸视差点儿吓个半死.....
他淀涡家最多在长崎算是一流家族的末尾，怎么比得上河野通定！
赵开放的这席话，分明就是在将他的军啊！
旁边松岛枫叶适时的朝前迈了两步，冷哼一声道：“没错！”
“新式检验法，的确经过奉行大人的首肯！”
“谁还有意见？嗯？”
淀涡攸视哪里还敢说别的，只是不停的表示，自己刚刚只是一时糊涂......
......
经过了这场小小的闹剧，再也没人敢对华朝总商会的验银方法提出质疑了。
可是收款的进度，并没有加快多少！
因为除了井上正日和淀涡攸视两家，检查出大量掺假的丁银之外。
其他各家陆陆续续也检查出来很多假的丁银......
甚至有一家商人，来缴款的丁银中，九成半以上都掺了假......
如此一来，尽管有河野通定的名声镇着，下面来缴款排队的商人，议论声也是越来越大......
赵开放面色难看的找到了松岛枫叶和铃木麻衣。
他不等两人说话，开门见山的说道：“二位！”
“今天的货款不能再收了......”
铃木麻衣虽然负责今天的安全守卫，但是他为了避嫌，并没有把自家的商队排在前面，此刻还有几家才轮到他。
一听赵开放说不收款了，立刻就急了：“不行！赵行首！”
“绝对不行！”
“我......大家从各地赶到长崎，带着这么多的丁银和判金，就是为了今天能交足了货款，把货物带回去......”
“我敢断定，每家总代理负责的区域里，至少有几十家分销商在等着他们......”
“如果不收了，那肯定会出大乱子的.......”
河野通定身为长崎奉行，他家的商队自然不用来这里排队。
赵开放已经和松岛枫叶说好了，今天忙完之后，先把奉行大人家的货先发了，然后再跟着去收货款也不着急......
所以松岛枫叶并没有像铃木麻衣一般失去冷静。
他沉吟了一下，对着赵开放说道：“赵行首可是担心，这丁银掺假的太多了，影响了收款进度，天黑之前收不完？”
“不要紧！”
“我派人准备提灯和火把，加派人手维持秩序，保证哪怕天黑了也能正常收款.......”
铃木麻衣豁出去了，捋起袖子就要去叫人。
赵开放赶紧拉住他，连声道：“莫慌莫慌！”
“町使长大人莫慌！”
“且听我一言可好？”
铃木麻衣只能停住脚，一脸急躁的对着赵开放道：“赵行首！”
“只要不是不收款，一切都好说！”
松岛枫叶虽然没说话，但大抵上也是这个意思。
赵开放苦笑一声道：“二位觉得，这丁银真的还能收下去吗？”
“有铃木大人在，安全自然是有保证的，我们也准备了不少的月烛，照明也不是问题.......”
“但是二位请看.......”
“到现在拢共收了不到三十户商队的货款.......”
“最多的一家，甚至已经出现了九成半都是掺假丁银的情况.......”
“二位！”
“我觉得现在收款的事情事小，你们还是应该先把此事，及时禀明奉行大人才是！”
二人同时一愣。
还是松岛枫叶先反应过来了。
他的脸色先是如梦初醒一般的震惊，随后就彻底变了颜色，甚至能看出些恐惧的意味......
这次不等铃木麻衣说话，松岛枫叶已经断然开口道：“没错！”
“铃木大人！”
“立刻协助赵行首维护秩序，疏散所有来缴款的商队......”
“我即刻启程赶往江户殿，向奉行大人，不！要向将军殿下禀明此事.......”
“速速行动，不得有误！”
看到铃木麻衣张口想问，松岛枫叶直接下了禁口令。
随后他冲着赵开放行了个礼，匆匆的起身离开。
铃木麻衣一脸的茫然，看着赵开放忍不住问道：“赵行首，到底什么意思啊？”
赵开放苦笑道：“铃木大人！”
“执行命令吧！”
“出大事了！”
......
暂且不提铃木麻衣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人群全部疏散。
赵开放也很是配合的和一众商队解释了一番，说明前面收的假丁银太多了，要等一等再说......
脑子转的快的商户，二话不说立刻就走。
反应慢的，还抱怨了两句。
等到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立刻跑的比兔子还快.......
小犬次郎就属于跑的快的那一批。
他二话不说就让人把所有丁银，全都运回了家里。
直到进了家门，他才长出一口气，只是依旧眉头紧锁。
已经彻底被降服的族长小犬上树，在旁边有些迷惑的问道：“次郎，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怎么还没明白呢？”
小犬次郎长叹一声。
看着左右无人，又觉得毕竟小犬上树是族长，最起码得尊重还是要有的，于是出言解释道：
“族长！”
“你想想，今天来的都是各个区域里最顶层的那一拨商人......”
“无论哪家背后，要么是各地一流的家族，要么就直接是各地大名的人.......”
“这些人手里的丁银，竟然能检测出九成半的数量掺假！”
“这说明，市面上的丁银，已经大部分是假的了！”
“恐怕，丁银很快就要烂大街了......”
“不好！”
小犬次郎忽然脸色一变，猛然叫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