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宝钞，顾炎武并不陌生。
当初大明刚刚开国之际，明太祖朱元璋就曾经发行过宝钞。
但是到了后期，因为朝廷滥发宝钞，再加上假钞横行，导致宝钞价值一落千丈，最后连擦屁股都嫌它太硬。
最后大明朝不得不恢复了金银和铜钱制度。
当时陈昊提出银票建议的时候，本意的确是为了解决钱荒，使用纸币代替金银和铜钱。
但是政务院和金管局理解错了陈昊的意思，再加上后面陈昊长期不在京城，导致后续的银票发行，完全背离了陈昊的初衷。
这还是顾炎武当日和陈昊禀明假银票案后，陈昊安排李雷查到的结果。
不过假银票案错有错着，误打误撞反倒是帮着陈昊实现了增加货币投放的初衷。
当然，这也并不能减轻陆伟等人的罪责......
陈昊点点头道：“没错！”
“朕的初衷，本就是发行纸钞，但是后面你们做成了银票......”
“我知道老顾你的担忧是什么，但是正如我刚刚所说......”
陈昊耐心的和顾炎武解释了什么叫本位币，什么叫通货膨胀，什么叫通货紧缩......
饶是有系统不断地提示和帮助，陈昊也是讲的口干舌燥，才勉强将其中的弯弯绕讲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说，这次之所以没闹出乱子，主要是因为咱们华朝市场上本来就缺钱......”
“他们制造假银票，变相的帮咱们把多余的钱流动到了市场上？”
“可是这多出来的钱，究竟是从何而来，总不能是凭空变出来的吧？”
听了顾炎武的疑问，陈昊再次在心中感慨，果真是不能小觑古人的智慧。
很多的道理古人并不是理解不了，而是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
一旦捅破那层窗户纸，古人也是一点就透。
譬如顾炎武，只是听陈昊说了这么一遍，立刻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这钱还真就是凭空变出来了......”
陈昊在心中吐槽了一句，当然这个话是不能跟顾炎武说的。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金管局成立之初，朕就吩咐过......”
“咱们允许银票全国通存通兑，那就一定会因为货币运输问题，导致部分区域某个时间段的货币短缺......”
“所以朕允许金管局在规定的范畴内，当华朝银行总库房内的金银和铜钱数量不足时，可以从朕的内帑中支取.......”
“换句话说，这些假银票兑换出来超出部分的金银和铜钱，都是从朕的内帑中流出去的......”
“我让李雷专门清算了数字，金管局先后分十次，从朕的内帑中一共支取了大约1000万两的白银的金银和铜钱，其中大部分是白银，少量是铜钱和黄金......”
陈昊随手拿起桌案上一本册子，递给了顾炎武。
顾炎武此时已经羞愧的耳根子都红了。
作为传统文人，顾炎武的忠君思想一点儿都不少。
他经常在心里自诩是陈昊的辅国良臣，现在开国不过数载，华朝也是一副朝气蓬勃欣欣向荣的局面，结果竟然闹到自己属下搞出了这么大的案子......
关键坑的还是陛下！
自己做的什么事儿，办的什么差，竟然让陛下成了华朝天字第一号冤大头......
粗略翻了一下账簿，顾炎武直接噗通跪倒在地：“陛下！”
“臣无用！臣死罪......”
“行行行，好了好了......”
陈昊都无语了，赶紧出声让顾炎武起身。
他对这些繁文缛节实在是不耐烦：“快起来吧！”
“事情都发生了，咱们说点儿有用的，抓紧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
顾炎武很了解陈昊的性格，知道陈昊并没有怪罪他：
“谢陛下宽恕！”
“臣认为，当下有三个关键问题要优先解决！”
“其一，假银票案本质上是因为金管局内部制度流程有漏洞，让陆伟钻了空子......”
“至于银票本身，并不容易被人仿冒......”
“所以臣建议后续将银票制作、保管、账务管理和处理、稽核四个功能，分开到不同部门......”
“其二，对于牵扯到这次假银票案的人，从重从速处罚，尤其是首恶陆伟，诛九族，凌迟处死.......”
看得出来，顾炎武是恨极了陆伟，一向为人宽厚的顾炎武竟然都提出了这么重的处罚......
“其三，尽快查清目前还有多少假银票在外面流通，出具公告宣布这些假银票全部废止.......”
尽管已经知道了陈昊打算发行纸钞，可是顾炎武并没有提出这个建议。
在他心里，一时半会儿还是不能相信纸钞这种东西，毕竟大明朝可是有过前车之鉴的！
陈昊看破不说破，摇摇头笑了笑道：“老顾，你说的我基本都同意......”
“但是废止所有假银票么......”
“朕觉得还是要区分对待的......”
“现在陆伟整个团伙已经被抓的七七八八了，假银票的去向咱们基本可以锁定了......”
“朕的意思是，如果还在外面流通的假银票，目前是在陆伟团伙成员手里的，废止倒也无妨......”
“但如果已经流转了几手，到了不知情的百姓手中，若是一刀切废止掉，那可能对于百姓来说就是极大的伤害了.......”
“毕竟百姓是无辜的......”
“最关键的，是如此一来朝廷的信誉就会大大的损伤！”
刚刚的讲解中，陈昊并没有讲到“国家信用”这种更深奥的东西。
眼看着顾炎武还不太明白，陈昊只能再次化身老师，好好的给顾炎武上了一课......
等到陈昊说完，顾炎武琢磨了一阵子，也是满脸无奈的说道：“两害相权取其轻，陛下说的对，这个哑巴亏咱们还真的是只有忍下来了......”
其实如果放在后世，陈昊还真不敢这么做。
尽管系统爆装出来的金银和铜钱很多，但也禁不住假银票兑付啊......
可是放在现在，本身货币流通量就不大，再加上陆伟团伙的人大多被抓住了。
将这些人抄抄家，把假银票骗来的银钱全部搜回来，再适当补一些，也就够了......
总的来说，还是因为现在华朝金融市场盘子太小，所以陈昊才敢这么大包大揽的玩儿.......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老顾你再辛苦辛苦，抓紧时间把替换金盛才和关志林的人准备好......”
“这次金管局和督察院要大换血了.......”
一说到这个，顾炎武的脸色再次变得严肃起来。
他郑重其事的对着陈昊点了点头说道：“请陛下放心，这次我一定认真挑选人选.......”
“另外，还请陛下安排内查部跟着一起审查候选人，双管齐下确保万无一失.......”
内查部设立的初衷就是刀口向内，这也是他们工作职责之一，陈昊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君臣二人正说着话，李雷派人来报：“禀报陛下，陆伟、成东方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