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已经落了下去，房间里没有开灯，借着外面落进来的月光，少年难受地靠在床头休息。
身上的热潮愈演愈烈，只不过比起之前，这个时候的姜栩勉强保留了部分神智，他的指尖落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现在几点了?”
【已经快十点了，坚持住，还有几个小时就结束了。】系统担忧地看着姜栩，却根本不敢多问。
“我知道了，系统先生，你一直都在吗？”少年的眼睛雾蒙蒙的，眼睫被打湿，他就像一只被暴雨淋湿的鸟雀，惶恐，不安，却又拼命想掩饰自己的脆弱。
【是的，别怕。】
系统的机械音再怎么放柔也和人声存在差异，可姜栩却在其中感到了安心。
“好。”
他重新躺了下去，柔软的发丝散落在被褥上。
可姜栩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将近十点，这个点早已经过了沈家的晚餐时间，但却没有人来打扰自己。
“在我睡着的时候，有人过来过吗？”
【没有。】
系统也意识到了不对，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到可怕，按照那几个Npc的性格，这么久了，怎么可能不来闹事?
姜栩所有的瞌睡虫瞬间被吓飞，他从床上坐起来，房间里没有开灯，惨淡的月光被落地窗分割成碎块，斑驳地投落进来。
咚咚咚，突兀的敲门声突然袭来。
“谁?”
可外面的“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继续敲门，机械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姜栩瞳孔微缩，雕着精致玫瑰纹样的匕首出现在他的手里，在对方直接推门进来之前，他忍着眩晕感翻身下床，房间里的装饰简约到过分，除了橱柜，似乎再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这是个愚蠢的选择，但这个时候，门把手被拧动的声响传来，姜栩已经顾不得其他。
外表看似宽大的橱柜实则内里并没有太多空余的地方，姜栩曲起腿，以一个非常憋屈的姿势躲进了柜子里，里面挂着的衣服落在他的身上，清冽的，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特殊香气。
咔哒，门终于被打开。
一道高挑的人影走了进来，橱柜的门没有关严，透过那道缝隙，他可以看到对方落在地上的，浓墨与血色翻滚交织而成的影子。
姜栩的心脏跳得太过激烈，几乎已经在发疼，他握紧了匕首，掌心渗出冷汗，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要发抖。
“小栩?”
来人看了眼空荡的房间，像是故意配合自己心上人玩闹，他在房间里随意地走了几步，男人拍着手，语气做作到过分，“啊呀，我找不到你呀，亲爱的，别闹了，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然后一步一步向橱柜靠近，听着对方渐渐放大的脚步声，姜栩咬着唇，因为太过用力，已经隐隐渗出血珠。
在对方拉开橱柜的那一瞬间，姜栩闭上眼睛，用力挥出的利刃被人轻易截下，紧接着，他被人拦腰抱住，熟悉极了的套路，他就这样失神地坠入了对方怀中。
男人抱着他心心念念的人，浅茶色的眼睛里晃出一点笑意，他靠着少年的颈窝闷笑出声，“还真的是一点没变啊，亲爱的小栩，你这样我真的很伤心。”
姜栩浑身都在发抖，刚刚的一击已经彻底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这一刻，他又重新陷入了那该死的负面状态中。
汹涌的热潮袭来，注意到他身体的变化，沈家家主将他脱力的小娇妻抱起，在为他盖好被子的时候，姜栩迷迷糊糊地抓住了他的手。
沈澜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他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只希望少年可以睡的更好一些。
影子在地上翻腾，化作血色的浓雾弥漫开来，其中一缕凝作实质，在陷入昏睡的少年身边缭绕，它拂过少年汗湿的额头，像是安抚一样拍了拍，少年紧皱的眉终于舒缓开来，凌乱的呼吸也渐渐平复，彻底陷入了平静的睡眠中。
“你太着急了，第一天就杀人，他们已经盯上我们了。”
沈澜坐在床边，浅茶色的眼睛里凝进冷意，“不过没关系，谁也不能伤害他。”
即便同源，他也一点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对于姜栩，他简直就是无脑跟随和袒护。
影子在他周围翻滚，生于黑暗中的怪物好不容易等到了主人的回归，怪物怎么能容许其他人伤害他?
沈家的第二夜，尖叫声将夜的宁静彻底撕碎。
大厅里，同样的手法，不过这次的目标不是玩家。
穿着红色长裙的女生坐在客厅的长桌边，血珠顺着她白皙的脖颈不断滴落，在她的脚下汇聚，她低着头，神色平静，波浪般的长卷发被血浸湿，一缕一缕地落在她的身后，几可见骨的伤痕横亘在她的脖颈间，扭断的四肢不和谐地垂落下来。
沈家三小姐死了，没有一点声息，就这样突然暴毙在了沈家的客厅里。
有趣的是，这次发现尸体的依旧是那个老太太，此刻她正跌坐在地，惊恐万分地看着那边那具熟悉的尸体。
“到底怎么回事?”
沈珩不敢置信地踹倒旁边的椅子，沉重的木椅砸落在地，发出巨大且刺耳的声响。
“去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沈玉的脸色也不好看，他静静地拨开沈薇的头发，参差不齐的撕裂伤和完全粉碎的喉骨出现在他眼前，比起利器，更像是被某种野兽袭击。
玩家们站在一起，看着那几个反应奇怪的Npc，死的是他们名义上的妹妹，可他们的眼里却没有丝毫悲伤的情绪，沈珩发脾气更多趋向于来自某种平衡被打破的烦躁。
也就是这个时候，沈玉突然抬头看向那边的沈珩，他的情绪终于出现了变化，“姜栩呢？”
沈珩愣住了，他这才意识到，从下午开始，他们就再没见过那个少年，甚至晚餐的时候对方没有出现，他们都不曾有过半点疑问，就像有什么东西刻意将他们脑海中属于姜栩的那部分记忆遮挡起来了一样。
遗忘，忽略，将他和所有人隔离开来。
沈珩的背后有些发寒，不顾其他人的目光，他大步往楼上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