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没困难,我这就去准备饭菜。”
徐德才想到厨房里只有土豆和白菜,连个肉沫都没有,怎么招待二舅一家。
他没想到二舅会突然来,临近过年,儿子做生意赔得连裤衩子都赔光了,能借的钱都借来还债了,哪里有钱去买肉。
原想着这个年就凑合着过了,没想到多年不见的二舅突然到访,打得他个措手不及。
不是不想招待贵客,实在是拿不出钱来。
不过这事他没脸跟二舅说,因为有二十万是二舅给母亲转的养老钱,被虎牙拿去做生意,赔个精光。
徐德才只能硬着头皮去邻居家看能不能借点钱去买点肉回来,款待贵客。
他看到二舅拿来不少节礼,这些东西十有八九是不带回去的,按规矩也不能碰,只能跟邻居先借点钱,到时候等二舅他们走了,再用他们带来的猪肉去还。
徐德才生性老实本分,从来没干过这种事,老实了一辈子的人为了给儿子还债,一次次地找人家借钱。
现在整个村的人见了他都躲着走,生怕再找他们借钱。
外面天气寒冷,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雪,徐德才站在邻居家门口敲了许久的门,才打开。
邻居王有生看到他明显一愣,紧接着脸色突变,满脸防备地看着他,“德才,是不是又来借钱的,都跟你说了,我家日子也不好过,之前能借的都借给你了,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来,要不你再去别家问问。”
王有生跟徐德才年纪相仿,从小玩到大的,两人关系也好。
徐德才的儿子虎牙做生意失败被人家追着上门来讨债时,他看不过去,借给他几千块钱应急。
后来讨债的接连上门,被逼无奈,徐德才又来过几次,王有生不忍心看发小为难,又借了几次。
七七八八加起来,借给徐德才的钱少说也有两万了,对他们这种普通的村民来说属实是笔不小的数目。
加上自家孙子从小体弱多病,去医院看病拿药每次都得不少钱,他能拿出来这些钱也是竭尽全力了。
要是再继续借,暂且不说自家也没钱可借,就是自家老婆儿子儿媳都得有意见。
王有生面露难色,看着满身落雪的儿时玩伴,陷入两难。
“有生,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借钱的,不对,是来借钱的,不是为了还债借钱,是我二舅带着家人来家里做客,实在拿不出买肉的钱了,你看能不能再......”
徐德才实在说不出“借”字来,不好意思地站在那里,搓着冻麻了的双手,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
“原来是二舅来了,怎么不早说,我家里正好昨个儿从集市上买了不少肉菜回来,这就去给你拿。幸好临近过年,不然家里都不舍得买肉呢。”
王有生得知发小不是来借钱的狠狠地松了口气,又听到是家里来了客人,连忙转身回屋去拿东西。
徐德才看着明显已经佝偻的发小,眼眶泛红。
都怪他没把儿子管教好,连累得老娘没了养老钱不说,连发小一家都被连累得日子过不安宁。
这个恩情他记下了,等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回来的。
徐德才在雪中站了好一会儿,屋里传来一阵激烈的吵闹声,心猛地提了起来,隐隐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自己又给有生添麻烦了,愧疚之下,慢慢转身打算离开。
“德才,怎么走了,等等!”
身后传来王有生的喊声,徐德才身子一僵,迅速回头,就看到发小手里拎着满满几兜子青菜和肉笑着朝着自己小跑过来。
喉咙里仿佛哽着一团棉花,干涩沙哑。
眨眼的功夫,对方已经来到了跟前,“快,拿着,这都马上晌午了,赶紧回家做饭吧,别怠慢了客人。”
“我......”
手上沉甸甸的触感让徐德才感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快回家去吧。”
王有生知道发小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不会来借东西的,他能力有限,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
帮他拍掉肩膀上的落雪,目送他离开。
徐德才知道以有生家的条件,手里的这些猪肉怕是把过年待客的都给自己拿出来了。
难怪听到屋子里传来争吵声,唉!
徐德才提着肉菜回了家,拿到厨房,就看到婆娘躲在厨房里悄悄抹泪。
“又是怎么了,二舅难得来家里一次,你可千万不要再提那些糟心事,虎牙已经是成年人了,自己犯的错就要承担后果,不能再让别人帮他还债!”
好歹是一块儿生活了几十年的枕边人,对方在打什么主意,一看便知,把借来的肉菜放到桌子上,神色严肃地警告道。
“我知道,就是想到马上过年,虎牙还不知道在哪里躲着受罪,心里就难受得很。”
徐舅母是个明事理的,如果不是儿子虎牙突然出了这事,根本不会犯这么大的难。
她知道儿子的事不能再跟二舅多说,才躲到厨房来掉泪的。
“知道就好,虎牙那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跟你我都不像,年纪轻轻就敢如此鲁莽地砸下那么多钱去投资,赔光不说还反欠几十万,家里能帮的都帮了,以后若是那些要债的再上门,我也不会再帮他还一分。”
刚才去有生那里借钱,让徐德才愧疚不已。
就因为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把身边的人都给连累了不说,他自己却跑得远远的,连家人的死活都不顾了。
说实话,对这个唯一的儿子不可谓不失望。
但说再多都没用,事情已经发生,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儿子的造化了。
徐舅母见丈夫这样,就知道自己说再多都没什么用,只能点点头,应了下来。
江家老爷子和江家老夫人在屋里跟江家姑奶奶说话聊天,江辰禹和江辰博则带着几个孩子在外面赏雪。
秦向晚则进了厨房,打算帮着做饭。
徐舅母看到她过来,连忙擦干眼泪,笑着迎了上去,“弟妹怎么过来了。”
“看看表嫂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得上忙的。”
秦向晚出身名门,言行举止间透着一股优雅与娴静,未语先笑,给人的印象非常好。
徐舅母看着她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指,不用猜就知道平日里没怎么做过家务的,哪里舍得让她帮忙。
“不用,哪里舍得让你帮忙,快去堂屋歇着,有你大哥帮着烧锅,很快就好。”
“表嫂快别再推辞了,都是一家人,哪里还需要这般客气。”
“那弟妹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帮着切菜吧。”
徐舅母属实不知道该派什么活计给她,看了一圈,也只有切菜适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弟妹。
“好”
秦向晚点点头,洗了手才走到案板前准备切菜。
徐德才一个男人不好意思再在厨房里待着,去院子里劈柴。
两个女人倒是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
七七穿着大红色的棉袄跟着几个堂哥在外面跟村里的孩子们玩闹,很多东西都是城里的孩子见都没见过的,颇为好奇。
徐家村的孩子们也没见过从大城市里来的同龄人,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恨不能带他们去玩一遍。
其中一个叫小胖的男孩提议去村后的林子里掏鸟蛋,鸟蛋是他们难得可以改善伙食的机会。
这个提议得到了其他小孩们的一致赞同,掏鸟蛋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能改善伙食的机会,对这些平时没怎么出过村的孩子们来说吸引力非同一般。
而对没这么撒欢疯玩过的江修序来说,更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哪怕冻得小脸红扑扑的,还是难掩兴奋之色。
连灵娃儿这个胆子极小的小人参精都忍不住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唯有七七不愿意,是所有孩子持反对意见的。
“小妹,求求你就跟我们去吧,你要是不去,我爸肯定不让我去。”
江修序虽然年纪比七七大,却知道小妹在自家亲爹心里的分量有多重。
只要小妹不愿意,他就是磨破嘴皮子都说服不了自家老子,只得抓着七七的棉袄软磨硬泡,劝她跟着。
七七不是不想去,而是小胖的印堂呈现青黑之色,不是个好兆头。
这哪里是去掏鸟蛋,明明就是去送命的。
若是不知道还好说,既然知道了,她就不能不管。
“不行,爷爷他们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马上就要吃饭了,要是找不到我们,会担心的。”
七七坚决地摇了摇头,说什么都不去。
“小妹,离午饭还早呢,咱们就进去玩一小会儿,不走远,好不好,求求你了。”
江修序不死心,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疯玩一回,哪里舍得,硬拖着不肯回去。
七七无奈,“哥哥要是再不回去,等会又要挨揍了。”
“呃......小妹你不会想去告状吧。”
江修序不敢置信地看着。
“会!”
七七也没让他失望,回答的声音干脆响亮,毫不拖泥带水,丝毫没有告状所有的愧疚感,反而理直气壮得让江修序都震惊。
“小妹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你要是不想挨二伯伯的揍,就赶紧回去吧。”
“我......”
江修序人小鬼大,可会看脸色,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只能认栽,老老实实地跟着回徐家了。
他们一走,徐家村其他的孩子开始变得意兴阑珊起来,有胆子小的直接打起了退堂鼓,也回家吃饭了。
只有小胖和另外两个虎头虎脑胆子大的男孩馋鸟蛋,义无反顾地朝着林子里走去,很快小小的身影就消失在徐家村后的林子里。
徐舅母在秦向晚和李静涵妯娌的帮忙下,很快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蔬菜和肉都是徐德才借来的,唯有吃的大米用的是江家带来的。
等把所有的饭菜都端上桌,徐舅母才打开锅盖准备盛饭。
锅盖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让她整个人精神一振,心里纳闷儿二舅不愧是大城市来的,连买的大米都比他们自家吃得香。
这香味儿,让人闻着就忍不住馋得慌。
连忙盛了饭,端到堂屋里,准备开饭。
“几个孩子去哪里玩了,怎么这个点了还不回家吃饭,老二你去找找。”
江家老夫人一会儿没见小孙女想得不行,连忙指使二儿子去找人。
“嗯,我这就......”
“我们回来了。”
江辰博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儿子的叫喊声。
“去哪里疯玩了,不到饭点不知道回家,是不是你这皮小子又玩疯了不肯回家。”
不用猜就知道孩子们回来晚跟自家儿子脱不了干系。
“我没有”
江修序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看了眼七七,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把自己出卖了。
殊不知他这鬼头鬼脑的模样被江辰博尽收眼底,上去拧着他的耳朵,“当着老子的面还敢跟你妹妹使眼色,我看你这小子是皮痒了欠揍。”
“疼,疼”
江修序被拧了耳朵,疼得直叫唤。
“好了,回来就好,赶紧吃饭吧,冬天天短,吃完饭就得赶回去,不然就得走夜路。”
江家老夫人心疼孙子,赶紧出声制止二儿子的行为。
看了眼天色,已经是下午,等吃完饭不能多留,得赶紧回江家屯,赶夜路危险。
徐舅母厨艺不错,做得菜色香味俱全,可跟晶莹剔透散发着清香味的大米饭比起来,就显得略逊几分。
尤其是江家姑奶奶年纪大了,饭量就小,这次却破天荒地吃了足足三碗米饭,把徐德才给惊到了。
“娘,您老胃口再好也得悠着点,小心积食。”
“今个儿的大米饭味道真不错,活这么大年纪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米呢,真香。”
“大姐若是喜欢,改天再让人给多送些来。”
江家老爷子对自家的米饭岂能不了解,知道这次吃的是他们带来的米饭,普通大米味道没这么好。
“这是你带来的大米?”
江家姑奶奶恍然大悟,难怪觉得这大米饭味道这么好,原来是小弟带来的。
“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大米,大姐如果喜欢,尽管开口,我再让人送。”
“味道确实不错,我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米,你们带来的这些足够我们一家吃大半年的。”
“那就等秋天的新米下来再送,大姐可千万要注意好好吃饭。”
“好”
姐弟俩多年没见,见了面有说不完的话,聊着聊着,江家老爷子想起来还有个侄孙。
“虎牙呢,过年怎么没回来,现在做什么工作这么忙?”
话音刚落,徐家陷入死寂般的沉默中,江家姑奶奶和徐德才夫妻俩同时没了声,显得更加诡异。
江家老爷子一看就知道有什么事瞒着自己,抬头看向外甥徐德才,“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二舅,虎牙在......在外面打工,没......没回来。”
徐德才老实巴交了一辈子,撒起谎来磕磕巴巴,面色通红,眼神游移不定,一看就知道没说实话。
“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江家老爷子混迹官场那么多年,若是连这点眼力界都没有,早就收拾行李回家了。
“没.....没有。”
“我要听实话!”
江家老爷子的声音不怒而威,对徐德才来说无异于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吓得他低垂着头不敢看人。
“有困难就说,怎么还跟二舅见外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
江家老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外甥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看着大姐家家徒四壁的模样,心里直犯嘀咕。
这些年他极少回沈家村,但是上次来的时候还特意让人给大姐家送了笔钱过来,就是怕她跟大哥一样,遇到困难不想麻烦他而委屈了自己。
上次刚让老大给大外甥卡里转了二十万块钱,按说应该够家里过日子的,怎么这次来大姐家里看起来这么穷困潦倒。
不应该啊。
江家老爷子实在想不通这才短短几个月,二十万怎么都花得一干二净。
想必是其中必定是有什么缘由,没告诉他吧。
“我......”
徐德才一脸窘迫,涨得满脸通红,不停地揉搓着双手,支支吾吾什么都没说出来。
不是想瞒着二舅,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
总不能说二舅年前转给老母亲的二十万块钱被他那个不孝子拿去做生意,赔得一干二净,不光把那些钱赔光了,甚至还把自家这些年攒下的老底都给赔光了。
连累得老母亲这么大年纪了,还跟着自己遭罪受苦,二舅一家来走亲戚,连个像样的饭菜都做不出来。
他虽然不像二舅和几个表弟们那样有本事,可也知道羞耻,哪里好意思说。
“有话就直说,一个大老爷们支支吾吾的成何体统!”
江家老爷子是个脾气火爆的,看到大外甥这样扭扭捏捏的作态,脾气立马就涌了上来,训斥道。
徐德才吓得一激灵,知道这次是真的瞒不过去了,才小声地嗫嚅道,“家里的钱都赔光了,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招待二舅。”
“钱赔光了?前几个月不刚给你转了二十万,做什么赔光的?”
江家老爷子眉头一皱,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直觉这事不简单,大外甥虽没什么本事,却是个老实本分的,赚不到什么大钱,守财却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就是为什么当初这么信任地让辰禹直接把给大姐的养老钱转到他账户上,这才短短几个月,怎么钱就赔光了。
“我......”
徐德才从小就怕江家老爷子这个二舅,被他这么一呵斥,吓得更不敢说话了。
江家姑奶奶虽也恨子孙后代不成器,却也知道这事跟大儿子没什么关系。
“二弟,不怪德才,是你那不成器的侄孙虎牙跟人家合伙做生意,把家底都赔光了,唉!”
“出了这事大姐怎么也不跟我打个电话说一声,我人虽在京市平时不怎么回来,为家里亲人帮点小忙还是能做到的,就算把钱赔光也不能连饭都不吃了呀,大姐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江家老爷子没有心疼那二十万块钱,首先担心的是自家姐姐有没有受委屈。
难以想象临近过年,大姐家还过着吃糠咽菜的苦日子,让他情何以堪。
大姐是一手把他给带大的,在他心目中就跟亲娘一样,哪里舍得她受一点委屈。
知道家里连待客的饭菜都拿不出来,心疼得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自己在京市吃香的喝辣的,亲人却在老家过着清苦的日子,让他百年之后怎么有脸下去面对爹娘。
“这事哪能一次次地麻烦你,二弟你自己都到了儿孙满堂的年纪,总不能管大姐一辈子,小辈们的事就该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既然当初选择做生意,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江家姑奶奶看了大儿子徐德才一眼,隐隐有些责怪之意。
其实当初大孙子拿钱去跟着人家做生意的时候,她压根就不知情。
后来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家里的钱已经全都投进去了。
她自己一介村妇,不懂做生意的门道,孙子多大的本事心里也门清,生怕他被人骗了,当初就说让他跟二弟家的三侄子联系联系。
三侄子生意做得大,人聪明,经验也多,就让大孙子虎牙给他三表舅学学做生意的门道,谁知道那孩子竟是个不听劝的,说什么都不听。
她年纪大了,自己的亲儿子说上几句尚且还能听劝,对孙儿辈的几个娃娃却是有心无力,只得放任他们一意孤行。
只是当初就跟大孙子说好的,做生意有赚就有赔,二弟打给她的那二十万的养老钱可以给他拿去做生意,但家里的那点薄薄的积蓄却是说什么都不能动的。
她已经活了这么大年纪,说不准哪天就闭了眼,二弟给自己的这些养老钱也用不上。
可家里的积蓄是大儿子辛苦劳作半辈子攒下来的,这些钱虽然不多,给大儿子养老却是勉强够用的。
所以她才给大孙子立下规矩,做生意只能碰那二十万,别的不能再多动一分。
大孙子虎牙满口答应下来,她便不好再说什么。
没想到才过了多久,就有人上门讨债,说虎牙做生意失败,欠了他们好几十万块钱不还,人也跑了,不知所踪。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她只觉得整个人犹如被天雷劈中,生生给气晕过去。
知道大孙子不靠谱,没想到会这般靠不住,不仅把家里的老本给亏了进去,还反欠好几十万。
这对他们这种普通的庄户人家来说无疑是笔巨额债款,老大累死累活大半辈子也没攒下这么多钱。
讨债的人把家里稍微值钱的东西能搬的都搬走了,就算搬不走的也都打砸一通,什么都不剩。
眼看就要过年,家里连像样的饭菜都拿不出来待客,让她这心里颇不是滋味。
要不是老大孝顺,她实在是不想再活着拖累儿子了。
“大姐可千万别说这话,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姐姐自家日子过不好,让我这个当弟弟的怎么放心,家里还有多少外债,我让老大帮你们还上。”
江家老爷子本身不差钱,本来对大姐就心怀愧疚,难得来一趟,知道大姐家有困难,可不得帮着把剩余的债务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