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不大，水泥地面，顶棚是用报纸糊的。摆设的家具很有年代感，有些地方已经破损，掉漆起皮，看来应该是屋子主人结婚时置办的，一直没换过。
“家里比较乱，您别介意哈。您坐！喝点水吧。”赵小花用装酒用的玻璃口杯给王川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谢谢！”王川接过口杯，放在了桌上。
他闻到屋里有一股中药味，不知道是谁在喝汤药。
此时里屋的门帘一挑，一位汉子走了出来，汉子看起来有点胖，头发乱乱的，嘴巴上和脸上的胡子茬很明显，看起来有两三天没刮过了，像是钢丝一般。
“老刘，这位是王律师，我的案子就是他代理的。”赵小花看向男人道。
“王律师，这位是我老公，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吃中药。”赵小花道。
“王律师，我媳妇的案子怎么样？她还能去公司上班吗？”汉子一脸悔恨的看向王川道：“哎！都是我没用，让她们娘三跟着我吃苦！”
“我今天过来就是来说这事的，之前劳动仲裁的案子赵姐的请求被驳回了，我觉得现在赵姐已经这样了，非常有必要再去法院起诉下，再搏一下！”王川坚定的说道。
“能有多大胜算？”汉子露出狐疑的眼神，好像再说你不是来忽悠我们的吧。
“说实话，大概五五吧！”王川想了想道。
“劳动仲裁是免费的，但是去法院打官司要花钱，律师费也要花钱。你们律师不管输赢都能拿到钱，而我们呢，赢了自然好，家里的收入有保障，如果输了呢！？什么都没有，还得扔出去不少钱？”片刻后，汉子嘟囔道，显然他对王川的说法很不满意。
“这位大哥，劳动争议类案件法院诉讼费是十元，没有额外的费用。律师费这块……如果您信得过我，可以与案子的结果挂钩，您看怎么样？”王川问道。
“什么意思？”赵小花急忙问道。
汉子也看向王川露出询问的眼神。
“如果法院支持了赵姐，您再付费，如果不支持赵姐不用付费，怎么样？”王川想了想道。
虽然律协和司法局对于劳动类案件不准许使用风险代理的模式，但是眼下要想说服客户去打官司，也只能灵活一下了。再怎么样，活人也不能让尿给憋死啊！
“嗯，这办法好。”汉子一拍大腿道：“律师费要收多少钱？假如案子赢了！”
“费用的事我还没跟所里说。这样吧，我回去汇报下，最迟明天下班前我会给赵姐打电话，把结果告诉赵姐。”王川道。
“嗯。我也觉得这个注意好。那就辛苦您了，王律师。”赵小花急忙道。
王川走出赵家心中感叹：原本以为帝都的居民一定生活水平很高，现在看来哪都有穷人！
看着身后的排房，王川真心觉得还没有村里自家的老房好，虽然不在帝都但至少独门独院住着舒服啊！
王川回到所里，老牛正好在办公室内看文件。
“主任，有个事跟您商量下！”王川笑嘻嘻的走进了办公室。
“什么事？你小子一笑准没好事，只要不让我掏钱，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商量。”老牛道。
王川将今天在赵小花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主任，我看她家实在困难，所以才说事后收费！如果这案子赢了，她家有稳定收入，付款对方不会不同意，如果败了费用就免了，我也想看看法院对这类案子是怎么判的，这费用您看……”
“你呀！如果案子赢了对方不付费呢？你去起诉客户？”老牛皱了皱眉，道。
他不是圣母，所里运营需要资金，今年的业务不好做，虽说打官司的人多，但是受美丽国经济危机的影响，客户都在捂口袋，收费水平普遍降了不少。
大额的案子尚可以收些费用，但是较往年也低了不少，小额案子（比如劳动争议案件）客户如果是自然人，他们本来就被辞退或者老板卷钱跑了，找不到工作，你还指望给他们代理案件赚大钱？不赔本就不错了！
老牛之前答应王川做这个劳动仲裁案子收五百元，主要是他认为劳动仲裁案子在仲裁阶段也就那么回事，走走程序，反正仲裁委审的比较糙，很多公司都不出庭的，出了裁决直接去法院起诉，后面有法院呢！
现在这案子要走一审，王川又想讲价，而且又是后收费，先不说合不合规，谁能保证当年他做实习律师时可怜人先干活后收费，结果收不到钱的事不会重演！
老牛看向王川，就那么看着他。
“主任，我觉得这次的案子不一样，我是这么想的：如果赢了我们收了费，又做了好事，于公于私都好；
如果败了，虽然咱们收不到费，客户也不会怪咱们，但是至少咱们知道了法院的裁判尺度，以后给顾问单位服务碰到这类案子，咱们也好把握，其实不管怎么想咱们都不亏。
至于能否收到费用，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赌人品了！”王川嘿嘿一笑。
他明白老牛的意思，其实这个案子不管输赢，最大的赢家都是他，反正只有死工资，没有案件提成，做案子就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实操经验，为了将来赚大钱做准备。
“好吧，不过后收费律师费不能太低了，如果赢了就收五千吧！”老牛想了想道，王川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万事不能只看眼前。
“她一个月工资才三千多点……”王川犹豫了。
“就这么多律师费！
你想想，如果案子赢了她得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那可是国企，在不出大错，企业不倒闭的情况下，她可以干一辈子，这铁饭碗算是端上了。
要不是考虑到她家经济困难，这个案子最少要收八千元律师费，而且是先收费。相比较而言，五千律师费已经不算高了！”老牛道。
“那……我先跟客户说下，看看她怎么说。”王川犹犹豫豫的走出了老牛的办公室。客户能不能同意，王川心里实在没把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排房内，刘姓汉子看着媳妇赵小花，沉默了许久：“我这身体干不了重活，你再没工作，咱们家没有稳定收入，日子更难！五千就五千！万一能赢，这钱不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