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有点激动,但又有些担心的想法,岑晴还是手快地,把最奇异的《句号》mV给点开了。
几乎是开屏暴击,电影丝滑的质感,带起了歌曲的前奏,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失焦的城堡,镜头明显是偏矮的。
有人在哭泣,岑晴缓了一秒发现是小男孩的视角,他失去了妈妈,一秒掠过的失焦镜头,原来是他母亲的黑色葬礼。
视角切回了曾经。一个笨拙的小男孩哼着的音乐,他以为遵循一套行为会让命运改变,但疾病仍然一点点地夺走了她,毫无留情。
“他是失去父母的可怜孩子。”不管是亲戚还是朋友,都这么说着,大家摸摸他的头,辗转照顾着他。
小男孩就这样无家可归,留宿在亲戚的夜里,低头看着墙角的洁白橙花,含苞未开,像是一种莫名的悼念。
他记起了好多,妈妈哼的音乐,黑皮书里的乐谱,那些古老的,他想要逃避的东西。他瑟缩了一阵,抱着妈妈留下的黑皮书,捏着笔,勉力抬起头。
岁月流转,一个与他并肩而立的男人,轻蔑地说道:“你已经不是那个音乐神童了,大家曾经期待你的是治愈的音乐,你应该明白商业的创作是什么,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创作什么灰暗的作品,你以为自己很有深度吗?
那些卖不出去,你不是小男孩了,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你想毁了自己的音乐家生涯吗,告诉我?”
“不,我不想再写那些了,我不是为了丰厚的稿酬创作,那不是我真心要写的音乐,艺术家是不可能欺骗自己,去写违心的内容,你难道不知道吗?”
少年只是摇头,脸涨得通红地反驳,却被男人撒了一地的乐谱,羞辱不已。
“你以为自己是知名音乐家吗,靠的是不还是我?而且你别忘了,现在的你不再是文艺圈的宠儿了。”
耳畔传来的是歌声:“城市再也不会听到,我们争吵,你会不会少了一点烦恼”
镜头一转,又回到当晚,映着他瞳孔中的画面。
瑰丽天空染上了淡淡的紫红,宛如隔绝一切,殷紫色的一堵墙,把故事与现实混杂在了一起,夤夜流转。
画面一下子拉开。
[回忆就在眼前 你戴着帽子而我样子 带着腼腆 不过第一次的见面 你说你有先见]
当初,那个戴着礼帽的绅士男人看着他端起的一叠稿件,赞赏地看着那一行行的羽毛笔书就的音乐,说道:“你所想象的音乐都是如此真实,优美的就像是童话故事。”
对方一路上的支持与牺牲,甚至卖掉了自己的房子,他一直都心怀感激,也想要证明,这一切的支持与看好,从来都没有错。
“我的先天被训练过 我能有片天 我当时天真 寡见鲜闻 不像成年人有能力辨认”
稿件不断累积,原本青涩的笔触,开始变得逐渐流畅,命运的戏剧性也接踵而至,寄出去的都被退回,小男孩收到了一张张的退稿信,把墙上的钉子都累的掉下。
直到第一部作品问世,获得一位业内名人的青睐,借助着小男孩的年龄,他开始登上了像样的舞台,演绎自己的乐谱,这才真正走入大众的视线。
大家都惊呼他为神童,每每他所在的演出,都遭到了一抢而空,几乎称得上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待遇。
然而,这风光背后不仅是赞美,也伴随着的是抨击,画面中报纸的评论者们,不断质疑着他或许是有人代笔,这个小神童根本就没什么才华。
[不是为了赚了有钱分 我为我的前程 希望我写的歌里面 有更好的和弦声]
紧接着是创作,接连的作品,让小男孩接连的出尽风头,作为一名神童作家一举成名,这成了他的标志,也成了他一生的伤痛。
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因为大家只想要听到那些治愈的乐声,全都不能接受他创作的转型和改变。
也是因为这样,演出的主办方不再欢迎他。
少年意识到,他愈发长大的年纪失去了所谓的神童光环,大家都已经厌倦他了,连那个男人也不例外。
当初的合同到期了,两人也是不算体面的分道扬镳。
[时间滴滴答 你还记得吗 说句心里话 你还怀念吗]
少年看着男人的背影,想要喊一句老师,但清晰而又截然不同的理念,显然已经证明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曾经的画面一帧帧地闪过他的脑海,那些可以共享的荣誉,好像在此刻变成了枯萎衰败的花,再也失去了曾经的艳丽模样。
[第一次发唱片 就一马当先 从此在大场面 我不再站旁边 我是真的感谢 佩服你的眼界 怎么想到 和你说带着刺痛地完结]
少年再次遭遇男人,却是在音乐会上,看着他提携着那些后辈,从那些新鲜的面孔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忽然明白曾经的共同经历,原来不是无法替代的,只是当初的他年纪小,还不懂而已。
他们原本就是价值不同的人,少年所以为的老师,终归是摘下了面具,变为了对方的本来面目。
[你看着一朵花慢慢萌芽 我却看着你意气慢慢风发 欲望聚沙成塔 价值慢慢分岔 太多失望 让我对你的信任慢慢崩塌]
当时间日推月移,少年变成青年,他挣扎着糊口,已经可以风轻云淡地,拿起盛开的橙花,去到自己母亲的墓碑前,喃喃说出自己的创作。
偶然间遭遇了男人,他们也只是擦肩而过,如同一个陌生人。
[我们终于来到 一个句号 多少年里多少遍你 多少错却没有歉意 但过去了就不再介意 把珍贵放心里 把痛的伤的全都忘记]
当时光又回到了最初,小男孩仰望天空,抱着黑皮书,思考着那些脑海里的乐章,高高兴兴地提笔写着,没有什么信心的,见到男人鼓励地走过来。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他们都开心的笑了,怀着对未来的期待。
[我青春的全部回忆 那爱的恨的全都是你 希望你偶尔也会想起 就让我真心真意 把歌唱完重新开始]
再次回到眼前,青年又一次争取到了的机会,却也有可能是人生仅有的机会了。
他不再那么出名,端坐在偌大的音乐厅里,静静地弹奏着钢琴,优美哀愁的旋律,隐约地传来,管弦乐配合着,表达出了乐曲惊人的感染力。
青年艺术家倾尽了全力,苍白的指尖,好像舞动的精灵,令人移不开视线。
底下是观众们屏息地聆听,忘记了以往的一切,这些人中有同他一样的青年观众,也有老人以及贵妇人。
画面轻轻掠过,就见其中似乎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他们的中间,一样戴着当初的礼帽。
重叠的画面,好像恍恍惚惚,把碎片般的记忆拉回,又被现实撕扯地支离破碎。
对于这一切,演奏者自然浑然不觉,让岑晴却是不免揪心,感到了某种命运的哀叹。
那不过是艺术创作者们,永恒的困扰,金钱的利益与艺术的初心,到底谁轻谁重。
岑晴也在鲜花与掌声中迷失过,而后又扪心自问过,再次回到了初始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