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是不是多了不少人？”
体育馆里的羽毛球片区，面对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人，何晨鑫有些疑惑。
“那是因为新生都军训完开始上课了，多出的都是新生。”
李渝欣从自己黑色拍套中取出一支青色球拍。
“话说你为什么会想着来选羽毛球，你之前不是说你不怎么会吗？”
见何晨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李渝欣又问道。
“就单纯想接触一点其他的东西，老选篮球也太没意思了。”
何晨鑫抓了抓后脑勺。
作为篮球校队中的一员，何晨鑫的篮球水平自然是不用说的强。
在去年的两个学期里他都选择了篮球作为体育课的项目，并且顺理成章地在期末考核中拿到了那个班上为数不多的满分。
而李渝欣在过去的一年每次都选择的是羽毛球，据他自己所说他曾经参加过羽毛球青训的选拔，但选拔当天因为韧带拉伤而不得不放弃。
然而这学期开学选课的时候，何晨鑫却反常地告诉李渝欣自己要选羽毛球，并且为此已经买下了一块精致的羽毛球拍。
用何晨鑫自己的原话来说，这个叫做“走出自己的舒适圈”。
李渝欣不是很理解何晨鑫的做法，在他看来，以成绩为牺牲去满足自己一时的兴趣明显是不划算的。
他也曾告诉过何晨鑫课上虽然会留有充足的时间自由活动，但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学习一些无聊枯燥的基础动作。
而期末的考核也只是检验包括像发球、接球一类动作的标准度，而不是什么实战。
这对于曾接受过训练的李渝欣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题，但李渝欣看到过太多人因为不标准的姿势而没能取得好成绩。
何晨鑫听后仍是不以为然，告诉李渝欣其他课程也都是这样，什么篮球足球之类跟这个都差不多，自己早就有相关的心理准备了。
当然，这里值得一提的是，阳桁轩凭借自己高中时期学习的街舞经验，连续三个学期都选择的舞蹈课程。
那项课程无论是授课内容还是男女比例都好像是为阳桁轩量身定做的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何晨鑫选择了羽毛球，对李渝欣其实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因为这样一来李渝欣就不至于因为无人作伴又不好意思开口加入陌生人而在自由活动时间只能看手机了。
记得这学期第一次体育课的时候，一到自由活动时间何晨鑫便迫不及待地找到李渝欣要和他打球，李渝欣由于对何晨鑫的水平也没什么印象，下手也有些重。
这就导致了整整半多个小时的时间里，何晨鑫一直在被扣杀和被网前吊杀两种懵逼状态中反复切换。
那一次之后，每次和何晨鑫打球李渝欣便换成右手持拍，以防再次出现第一次上课那样的情况。
回到今天的课程上来，由于新生的加入，一半的场地被由新生所组成的班级所占用，上课时难免显得有些拥挤。
不过何晨鑫担心的是：之后自由活动时间占到场地的压力因此陡增。
看来动作要快一些，他心里盘算着。
今天的体育老师剩下了近四十分钟的活动时间，相比以往算是相当慷慨了。
对于何晨鑫来说，这样漫长的一段时间只是坐在一旁看手机的话是他这个运动系少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接受的。
不过好在自己和李渝欣今天有惊无险地占到了最远处的一片场地，再慢一点恐怕这片场地的归属就会改变。
来晚一步的两个人看着场上的何晨鑫与李渝欣已经开始，便走到一边休息去了，也没有要提出加入的意思。
“我说，”何晨鑫突然问起李渝欣，“明明你这么擅长羽毛球，怎么平时没看你怎么打过？”
在他看来，李渝欣的羽毛球水平虽说不及校队，但进入院队可以说绰绰有余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没有听李渝欣提过，甚至在加入社团时也没考虑过自己这一项特长。
“又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东西，我也只是个半吊子而已。”
李渝欣轻轻触碰何晨鑫打来的羽球，使其恰好在空中某处完全失去向前的速度，以一个苛刻的角度在网前近乎笔直坠落。
他当然不会告诉何晨鑫是因为一直没找到合适球友，确切来说他也从来没找过。
对他这种若是条件允许连寝室门都不会出的电竞少年，能遇到合适的球友真是天方夜谭。
“你以前，也有过一段喜欢运动的时间吧？”
何晨鑫卖力地将羽球接回，却让羽球正好飞到李渝欣的头顶位置。
在第一节课，何晨鑫因为这种位置的接球不知道吃了多少次的扣杀。
“有过，但是时间不算长，而且是远在初中时候的事情了。”
但李渝欣只是随手将球打回去，他当然没有想让何晨鑫难看的意思。
“那为什么没有把这个爱好坚持下去呢？就因为错过了选拔吗？”
由于一直被李渝欣的球吊来吊去前场后场到处跑，何晨鑫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汗。
“受伤只能算是我彻底放弃的导火索吧，”
李渝欣大多时候只是站在原地挥拍，并没有消耗太多体力。
“根本的原因是意识到了和真正强者的差距。”
“什么意思？”何晨鑫不解。
“这样告诉你吧，”李渝欣吐出一口气，“别看我现在面对你像这样游刃有余的样子，但是在懂行的人面前看来，我们俩都应该被称为笨拙，只是笨拙也有档次而已。”
何晨鑫明白了李渝欣的意思，他身处篮球校队，那种卧虎藏龙的感觉他再清楚不过。
“可是，有差距就代表要放弃吗？差距不就是用来催人奋进的吗？”
但何晨鑫不认同李渝欣的观点。
“很多时候做事情努力决定下限，天赋才能决定上限。”李渝欣仰头看着天花板，“天赋这种东西因人而异，不是靠努力能改变得了的。”
“当初我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上限所在，所以才没有继续走下去。”
“你不也没见过你自己的上限吗？为什么就急着否认呢？”
这一套说辞并不能说服何晨鑫。
“我可能没有表达清楚，我并不是不想，而是害怕。”李渝欣的眼神突然变了。
“要我为之付出全部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没有任何人企及的水平才行。”
“拼尽了一切还没能到达顶峰，这种事情是我没有办法容忍的，所以，我才说害怕。”
何晨鑫终于有些读懂了眼前这个散发着消颓气质的少年，原来他并不是自己以前所认为的那般遗世独立，与世无争。
相反，按照李渝欣的说法，他的胜负欲恐怕比何晨鑫还要强上不少。
因为他所追求的是登峰造极而远不止卓尔不凡。
这种强到极点的好胜心最终所体现出来的是物极必反的一面，让人反而觉得他是那般无欲无求。
只是这种做法，这种极具辨识度的行事风格，其实并不完全可取。
因为追求极致这种事情，相比其带来的鞭策效果，更多的会让人变得像李渝欣这样自暴自弃。
“哟，何学长，你们也是在这里上体育课吗？”
一个甜美的女声打断了何晨鑫的思考。
他转头一看，声音的主人是从不远处走来的林芷，她的身边还跟着个女生，应该是她的朋友。
“哦，小芷啊，”何晨鑫看着她说道，“是的，你们才解散吗？”
“没错。”林芷回答，“不过这里场地好像都被占完了，介意加我们两个一起吗？”
何晨鑫刚想开口，又想起了李渝欣，转头看了他一眼，见李渝欣点头，于是痛快地答应道：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