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酥酥睁眼，猛地坐起身，瞳中还有残留的诧色。
耳畔，朱宴的声音幽幽响起，“林酥酥，你会选谁？”
“是苍生？……还是我？”
他缓缓朝她探身，似是漫不经心的询问，双眸却牢牢盯着她。
林酥酥喉咙发涩，大寒的天，额头硬是冒出冷汗。
这是什么极限二选一的破问题？
她犹疑，“就不能都选么？”
朱宴愣住，随后缓缓勾起唇角，瞳中溢出潋滟的神光。
林酥酥不解，依朱宴的脾气，他难道不该生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坚定的选他吗？
难道是被她气笑的？
像是看懂她的疑惑，青年抬手探到她颈后，拉近，以额相抵，暗昧而纠缠，良久，才嗓音暗哑道。
“够了，你在犹豫，这便够了。”
林酥酥眼眶骤热，双手不自觉握紧，心头复杂难言。
她在幻境中看尽了他痛苦挣扎的前生，唯一的一丝温情最后也背叛了他，他看似偏执疯狂，偏偏真正所求却是极少。
一定有办法的！
苍生和他，都能活下来。
“宿主，去万蛊域吧。”系统突然出声。
林酥酥想到那个和朱宴做交易的大地之灵，它似乎知道些什么？
那颗在血潭的心脏，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知你怜悯那群贱民……你选不了，我替你选。”
朱宴的语气逐渐阴冷。
林酥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眼前倏然一黑，失去意识。
*
“宿主……宿主……”
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道声音，隐隐约约，若有若无。
好吵……
林酥酥困的受不了，下意识想去忽视这道声音。
“大阵……死……很多百姓……醒过来……”
什么？
她的意识浑浑噩噩，隐约觉得是很重要的事，可又想不起来。
“阻止……他……”
一股凉意如水般涌入脑海，林酥酥终于从沼泽般深陷的困倦中醒来。
“你终于醒了！”
系统快哭了。
“怎么了？”
林酥酥拍打着仿佛裂成两半的脑袋，视线一片模糊。
“死了好多人，朱宴那个疯子，他好像发现炁力不够，已经开始尝试用两座城的百姓启动大阵！”
系统快要崩溃。
“要不是本系统挤了点能量，差点叫不醒你！”
头脑渐渐清醒，林酥酥捂脸，颓靡地将脸埋在膝盖上，她好像没有办法了……
“宿主，想法子去万蛊域吧！反派的力量是同大地之灵交换的，它应该有办法。”
系统出主意。
林酥酥揉揉太阳穴，看了下周围，还是在她常住的宫殿内，床前轻纱垂挂，地上摆了鼎群山香炉，烟霭缭绕，香气清雅。
“我睡了多久？”
系统叹气，“五天。”
她又四处张望了圈，见没人，起身来到衣桁前取下衣裳，边穿边问。
“你还有能量吗？”
系统低落，“还有一点应急能量，若是用了，我怕是不得不陷入沉睡。”
林酥酥抿唇，“……能将我瞬移出去吗？”
系统无奈，“至多方圆二里，皇宫都出不了。”
“够了。”
她应声，走到床前，将枕头塞进被子，装作里面睡了人的模样，放下床帐，做好伪装。
“走吧，去诏狱。”
系统惊讶，“你要去找他？！”
林酥酥深吸一口气，“病急乱投医，姑且试试。”
系统缄默半晌，“应急能量一旦用完，我会即刻陷入沉睡。”
“宿主，保重。”
林酥酥心头一酸，最后只沉沉道，“好。”
眼前一阵扭曲模糊，等回过神来，她已经身处一处阴暗压抑的地宫。
四周寂静，并无狱卒，只有墙上开了个拳头大的小窗，勉强能视物。
“林姑娘，你来了。”
被关在牢中的青衣书生，盘膝而坐，看着她温雅浅笑。
林酥酥不由得面露复杂，“不知该叫你柳清淮？还是南禺？”
柳清淮无所谓笑笑，“不过是称呼罢了，林姑娘自便。”
林酥酥点点头，“我想去万蛊域，希望你能帮我。”
柳清淮垂眸，并未问为什么，只道，“如此看来，小生在林姑娘心中，还是有几分信任。”
林酥酥觉得自己找人帮忙，说些漂亮话是应该的，便道。
“自然，柳公子在我心中，一直是最值得信任的朋友。”
她说的是柳公子，不是南禺君。
柳清淮失笑，洞悉了她的小心思。
他起身，负手踱步来到她面前，隔着一道木栏杆，神色莫名望向她。
“林姑娘可知，小生那一日吞下‘有情蛊’，第一次有了人的情感后，便遇见了你。”
“骤染情愫，姿态笨拙，让林姑娘见笑。”
林酥酥一怔。
他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小生那时在牢中所言倾慕……林姑娘的反应让我明白，你和小生都是同一种人。”
他缓缓凑近，眸色暗沉，墨发披肩，脑后横插一根青玉发簪，端的是温润君子，如磋如磨。
“林姑娘，或许……我们才是天作之合。”
林酥酥，“……”
好半响，她才干笑一声，“多谢南禺君抬爱。”
真是叉了狗，莫名有种从虎窝跑到狼窝的感觉。
她心头忐忑起来，也不知道找他帮忙的决定对不对。
柳清淮垂下眼帘，看不出情绪，“林姑娘不必紧张，小生的‘有情蛊’并未携带。”
林酥酥嘴角微抽，“谢谢，有被安慰到。”
柳清淮抬眸，被她的反应逗笑。
林酥酥咳咳，提醒道，“那个，去万蛊域的事……”
柳清淮微微挑眉，“那种地方，万分凶险，林姑娘这般坚持，不怕丢了性命？”
林酥酥道，“我有必须去的理由。”
“是因为朱宴？”
她沉默了一会儿，“算是吧。”
柳清淮转过身背对她，许久没说话。
好半晌，才开口，“你可知他如今所做所为？”
林酥酥叹气，“知道。”
柳清淮沉声道，“师父临死之际，一直在念叨他。”
“他道，与其说是朱宴囚禁了他，不如说是他自己囚禁了自己。”
“他后悔当初没有进万蛊域带朱宴出来……也后悔纵容圣女……”
“后来朱宴放了他，还告诉师父，他快要找到钥匙了。”
“师父那时心存死志，又怕他解除桎梏后，怨恨难消，会拿整个天下泄愤，便找到我，将全部功力传予我，让我阻止他。”
“可是没有‘天地合’的约束，他太强了，解封前我杀不了他，之后我亦毫无办法。”
说到这，柳清淮转身，幽幽看向林酥酥，“但我发现了你，让他再次有了软肋的人。”
“你没有情感，回应不了他，他自己应该也有所察觉，所以我带来了‘有情蛊’。”
“我原以为他会停手……”
柳清淮闭目，平静道。
“但他更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