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风有些凉爽，空气中氤氲着潮湿的水分，有些凉又有些粘腻。
这个季节的天气，变天就像翻书一样，让人拿捏不准。许是哪里放火了，燃烧了大量的水分，所以被暖温带的季风一刮，就在这边落了下来。
仲虺跟着殷川一行人，躲在一条河道两侧的密林中，这里地势还算陡峭，树林也茂密。
殷川带着四名队长和仲虺，小心翼翼的爬到高处，眺望远方的九夷军营。
“这是何物？”仲虺表情震惊，看着殷川他们从挎包里取出一个竹筒，放在眼睛上观望。
殷川随即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仲虺，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快速的将九夷军营的大概部署拓了下来。
仲虺有样学样的将竹筒放在眼睛上，瞬间呆愣在原地。远处九夷军营仿佛就在眼前，几个军帐、几名守卫，全都看的一清二楚，仿佛自己身临其境一般。
仲虺仔细观察了片刻，呆愣的将竹筒攥在手里，还未回过神。
殷川已经画好了九夷的阵营，抬眼看了一眼仲虺。仲虺愣了一下，伸手将手中的竹筒还给殷川，殷川接过后放回了挎包。
“经过刚才的观察，我怀疑商王就被关在这几处大帐内。”
说着，殷川用树枝指了指几处隐藏的大帐，这些位置，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真切，不知道有多少兵力，也不知道他们的分布如何。
“这几处排查的难度很大，兵力和部署都不清楚，很有可能是圈套，故意引诱我们前去救援，然后一网打尽。”陶智分析道。
殷川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宋轩仔细观察了片刻，说道：“根据我们目前的情报来看，商王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九夷的人应该是想将商王交给大夏，以此来换取更多的好处。另一方面，九夷现在的战力不比以往，经过几轮的攻防，九夷已经没有攻下汝阴城的必胜把握，也不敢引起汝阴城守军的怒火，要不然同盟军直奔九夷部落，那他们就成了九夷的千古罪人了。”
看着宋轩欲言又止的模样，殷川说道：“继续说下去。”
宋轩接着说道：“我们第一战的目的，应该不以营救商王为目标。”
听到宋轩的这话，仲虺直接打断道：“不行！”
几人都转头看向仲虺，表情有些不善。殷川眉头微皱，说道：“说说你的看法。”
仲虺胸口起伏，声音带着压抑的急切：“殷将军，诸位，大王是商国的主心骨，一日不救，士兵的士气就一日未得恢复。九夷狼子野心，谁能保证他们不会临时变卦？若是等他们把大王交给大夏，再想营救，难如登天！”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我可以去汝阴城求援，带领剩余的暗卫前来，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们也要闯一闯。宋队长说不以营救为目标，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大王落入大夏之手？”
宋轩眉头微蹙，对于仲虺的心情他能够理解，但是对于他这种内心一急就智商下线的行为，宋轩懒得解释。
没办法，这活还得殷川来做，谁让自己是当老大的呢，“仲统领误会了。不是不救，是不能急着救。你看这几处大帐，藏在中军最深处，四周营帐环伺，明哨暗哨不下三十处，连巡逻队都是一刻钟一轮。这哪里是关押，分明是等着我们往里钻。”
他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圈住那几处大帐：“九夷现在就盼着我们动手，只要我们一现身，他们就能借着熟悉地形的优势围堵。到时候别说救人，我们这队人马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陶智跟着点头：“九夷现在攻城无望，势必会拿大王当诱饵，就是想引我们自投罗网，顺便挫一挫汝阴城守军的锐气。我们若是冲动，正好中了他们的计。”
殷川有些若有所思，“结合前日九夷他们带着大王前往城门，百般折辱，我想目的也是为了激怒汝阴城的守军怒火中烧，出城迎战或者夜袭敌营拯救大王，那就正中敌军圈套了。”
仲虺这才如梦初醒，表情有些尴尬，“此前大王已经命樊将军、青将军，让他们据城力守，切勿出城。”
殷川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些：“仲统领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营救不是逞勇，得用脑子。你想想，九夷为什么迟迟不把大王交给大夏？因为他们怕，怕逼急了我们，怕汝阴城的守军跟他们拼命，更怕同盟军回头端了他们的老巢。”
他用树枝点了点九夷军营的西侧：“这里是他们的粮营，防守最松懈。而且根据斥候回报，九夷的粮草只够支撑三日。我们不如先烧了他们的粮草，断了他们的后路。”
仲虺一愣：“烧粮草？”
“对。”殷川眼中闪过一丝锐光，“粮草一断，九夷必然慌乱。到时候他们要么急于把大王送走，要么就得冒险强攻汝阴城。不管哪种，他们的部署都会出现破绽，这才是我们救人的机会。”
宋轩补充道：“而且烧了粮草，能动摇他们的军心。九夷本就不是铁板一块，各部族为了粮草早就有了嫌隙，一旦断粮，内部必乱，我们正好可以浑水摸鱼。”
仲虺沉默了。他知道殷川说得有道理，可一想到大王还被铁链锁着，他就如芒在背。他抬头看向九夷军营的方向，那里的帐篷在风中微微晃动，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
“仲统领，”殷川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急，但大王也一定在等我们的好消息，而不是看着我们白白送死。信我一次，先断粮，再救人，这是目前最稳妥的法子。”
仲虺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冷静了几分。他想起子履平日的沉稳，若是大王在此，定然也会选择最周全的计策。
“好。”他终是点头，“就依殷将军之计。我即刻回城带领暗卫打头阵，负责烧粮。”
殷川一笑，“不急。”
仲虺有些懵了，总感觉自己跟着他们，脑子有些不够用的。
“现在没人知道我们已经到了，那我们就能够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奇兵就要有奇兵的自觉。”殷川笑着说道。
“骑兵？”仲虺下意识的看了下山坳处，那些马蹄上包裹着棉布的战马。
殷川知道仲虺想多了，也不理会，继续说道：“今夜有雾，正好行事。下面，我做如下战斗部署。”
“此次行动目标只有一点，就是烧粮草。”
殷川看向陶智说道：“陶智带队去上游，看到火烧起来后立即截断水流，水流截断后立即离开。”
随后，看向宋轩命令道：“宋轩带队密切关注敌军军营动向，做好消息的沟通，切记不可暴露行踪。”
殷川指着横过九夷军营的汝水说道：“大江与我一起，我们从水下潜入，利用火箭实施对粮草和军帐的精准点燃。吩咐下去，切记不可恋战，一击得手后，迅速潜水撤回。”
殷川看了看天色，夕阳正往山后沉，暮色渐浓：“子时一到就行动。记住，只烧粮，不恋战，不可暴露目标，得手后立刻撤到此处西侧的密林汇合。山队负责照顾战马，做好接应。”
“是！”几人迅速分工，各自下去准备。
仲虺看了一眼殷川几人，总感觉有些不对，正儿八经的打仗，不杀人打的什么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