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乔菀停下了脚步，满脸震惊地看着坐在床边，一脸恨意的李瑶。
李瑶双眸腥红，看了一眼已经因为服药熟睡过去的儿子，情绪也渐渐地平缓了下来，继续说道：“您没有听错，我说的就是，方少君是个畜生！”
乔菀：“……”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一步步又回到了李瑶的身旁坐下。
静静地看着李瑶，等待着她接下去的话语。
说了第一句话，像是积攒许多年的宣泄口一下子破开，什么都往外涌出——
“当年，是我年幼无知，才会被方少君那谦谦君子的表象所迷惑，从来都不知道，他那张面皮下，藏得是怎么一张禽兽嘴脸！”
李瑶说着，嘴角扯着一抹讥讽嘲弄，“瑜儿劝过我，方家是火坑，瞧您都遭遇了什么就知晓了。”
“但那时的我，不怕方婆子，也万万没想到自己栽在了方少君的手中！”
嫁到方家两年无所出，方婆子确实嘴碎，念叨了很多。
但这并不是方少君禽兽她的理由！
自打乔菀一家人离开小饶镇后，她原本恩爱亲密的相公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早出晚归，时常夜不归宿。
也因为这一点，方婆子找到了她的错处，说她无能，留不住自己的相公。
方田氏也没少拿这个话来刺她。
但那个时候的李瑶想的也很简单，不管方婆子和方田氏说什么，只要方少君心中有她，是向着她的，那就没事了。
可这种恩爱表象并没有持续多久，方少君就开始对她慢慢冷淡下来了，也对她越发爱答不理。
对于方婆子和方田氏的数落埋怨，方少君也没反驳一句。
李瑶忍了差不多一年，终于是忍不下去了，和方少君吵过一次，闹得沸沸扬扬。
结果以方少君暴露伪君子面目，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殴打作为结尾，留下一句无情的狠话：“我娘和二嫂嫂倒也没说错，一年多了，也没见你给我生下个一儿半女来，你果然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当时的李瑶整个人都懵了，怎么也想不到，昔日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丈夫，会对自己说出这样诛心的话语！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变了，她在方家的遭遇，比乔菀更为凄惨。
她曾经试图挽救过自己和方少君夫妻间的感情，所以去各种求神拜佛，求生子秘方，好不容易怀上了，却又被方婆子给磋磨流产了。
方少君非但不关心她，还说她没用，身体破，摔一下孩子都保不住。
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怎么的传到了她亲爹的耳朵里。
她爹早在她出嫁的时候，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了，一年多也接近弥留之际。
李瑶是不愿意让自己的爹爹知道自己过的糟心日子，却没想到自己的事传到了亲爹的耳朵里，竟然是那夺命的刀子，气得她爹爹当时就断了气。
李瑶还在做小月子听到自己亲爹逝世的消息，整个人都懵了，哭了三天三夜，终于受不住倒下了。
失去唯一的亲人后，李瑶越发像行尸走肉，在方家被使唤着做什么，也反抗不起来了。
直到她再次有孕。
这一次她小心翼翼，满怀期待，方少君也因为她怀孕这件事情，对她态度好了几分。
也许是年纪长了，也有点想做父亲的渴望了。
于是，第二次怀孕的日子，是李瑶在方家过得最舒坦的日子，直到孩子降生，大夫说孩子先天不足，得一直吃药先养着，搞不好还养不活的时候。方家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方少君也是从那个时候，彻底地厌弃了她，更是明目张胆地在外头找了两个外室，同年生下了一儿一女。方婆子高兴得不行，甚至让方少君将李瑶休掉，将两个外室接回来住！
那会儿李瑶带着襁褓里的儿子，每日都战战兢兢地活着，生怕一不留神就被驱赶了出去。
也许是方少君也要些脸面，并没有听方婆子的话，立即将她休掉赶出家门。
就这样，李瑶带着儿子在方家又过了五年。
孩子因为没有药吃，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方少君念着孩子虽然是个病秧子，但有些许银钱的时候，还是会出钱给她买药的。
这也是李瑶万不敢离开方家的缘故，怕儿子断了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也是在这个时候，方少君做出了让她料想不到的事情，他竟然将她卖给了方福！
小饶镇上出了名的凶悍鳏夫！
不管她怎么苦苦哀求，方少君都面不改色，强行将她塞给了方福，并且威胁她，“你要是敢逃跑，仔细你儿子的命！”
李瑶震惊不已，“佑儿也是你的孩子！”
方少君冷冷道：“我没这种病秧子儿子！养不活也罢了，还废银钱。方福看得起你，同意你把儿子带过去。只要你给方福生下个一儿半女，往后我会再把你接回来享福。”
听到这话，李瑶哪里还不明白？
方少君这禽兽，是要把自己的妻子借给别的男人繁衍后代！
李瑶对方少君的恨，罄竹难书。
每说一句话，恨意几乎是从牙齿间发狠咬出来的。
一双眼睛腥红充满了戾气，眼泪也不停地往下掉……
“那方福也不是傻子，花了钱，买了我借腹生子，哪有还把人还回去的道理？于是连夜将我和佑儿带离了小饶镇……”
想到这，李瑶缓缓阖眸，苦笑不已：“本以为离开了方家那个魔窟，自己能过上常人的生活。在我给方福生下女儿之前，方福对我确实也不错。知道佑儿死了的话，我也活不成，所以方福也会给银钱我买药养着佑儿。哪怕是在我怀孕时，方福对我也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那待遇，倒是比方家要抢夺了。”
她讥讽地笑着，“可琳儿出生后，他也变了。因为花了那么多钱，我非但没给他生个儿子，还损了身体，往后再不能生育。对着琳儿，他也一直喊着赔钱货。好赌，又爱打人。他若是给银钱，我便让他打，可偏偏他连我们母子都养不起，每日醉酒回来只是打我……”
那是她人生中，第二段昏暗如坠地狱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