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
难道有了合适的语言机器就可以习得武道？”
文烨很想听听龚教授的高见，因为他自己就研发了一套智能机器语言。
龚教授看向文烨，也看向强炳华，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师长看向自己勤学好问的学生。
当仁不让，龚士珍本身就是中科大的教授，本职工作就是传道授业解惑。
“呵呵先说好啊，我可不是什么武林高手。
我只是以道论武。
说得不对的地方你们可别笑话我。”
强炳华连连摆手。
“哪里哪里。
龚教授学富五车博学多才，信手拈来的都是文明精华精粹。
您尽管讲，我们尽管听。
文老弟你说呢？”
“那是那是。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我今天是大饱眼福也大饱口福，这武道盛宴我今天是要大快朵颐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那我就献丑了。
我认为，武道属于文化的范畴。
但凡文化文明皆需要以一定语言文字符号为传承载体。
语言是文明的基石。
我中华灿烂数千年文明便起始于结绳记事，后来伏羲画卦，仓佶造字，中华文明文化便开始生生不息，迅速发展，繁荣昌盛。
文化繁衍发展过程中既有术又有道，形而上谓之道，形而下谓之器。
我们使用的各种工具、手段、技术都属于器或者术的范畴，指导我们生活生产学习的价值伦理、思想方法等都属于道的范畴。
道是体，术是用。道是本体，术是方法，两者结合则是认识万事万物之正途。
呵呵，这只是个人愚见。
略显抽象，你们听着也就罢了，完全可以忽略掉。”
龚教授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
“机器人即使习得武术，也只会停留在术的层面，说白了它们仅仅是一些掌握了武术基本技能的人类工具而已。
机器人有自己的语言吗？
没有。
没有语言就不会有自己的文化，也就没有道也没有术。
即使有类似武术创造创新的行为表现，也只是被人利用自己的道和术所赋予他们的能力而已。”
文烨道：“那智能机器人呢？
他们有自己的认知和情感，有自己的自主意识，他们会不会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语言呢？”
龚士珍道：“文老弟，你要知道人类社会历经数千年才累积出如此灿烂多姿的文化文明。
文化这东西需要在长期的社会实践中慢慢积淀积累感知感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机器人拥有一定智能，掌握人类社会所掌握的知识容易，拥有人类社会所拥有的经验也不难。
但要想体会到深刻的蕴藏在人类文明中精到独特的道和术，那还远着呢。”
龚士珍非常自信，他深深相信人类所探求的道和术之精妙，非拥有大智慧可以习之得之。
“所以，我认为机器人能否在武道方面超越人类，关键在于语言。
如果机器人拥有了自己的语言，可以依靠自己的语言文字工具去衍生属于自己的道术文化，这种道术有可能会超越人类。
但如果机器人无法拥有自己的语言，仅仅是在人类语言文字符号框架下衍生思维和行为，任它们技术再高超，也终究无法超过人类。
因为这样的机器根本就不配拥有道和术。
文化上这叫界域，边界领域，逻辑上这叫区间，集合区间。孙猴子翻不出如来佛手掌心。”
“啪啪啪！”掌声响起。
强炳华连连鼓掌称赞道：“龚教授寥寥数字，微言大义，揭示了语言文字符号对人类文化和文明的重要意义，也阐述了人和智能机器之间最大的本质区别。
人有语言文字符号以及建立在此基础之上的灿烂文明，形而上谓之道，形而下谓之器。
而机器再怎么智能，也终究是什么文化也没有。
他们没有独立的语言，也就没有道没有术，终究只会是我们人类的附庸。”
文烨不以为然。
“话虽如此，难保智能机器不会产生属于自己的独特语言。
而且我们所自信的道和术，是否就是最强大、最正确的道和术，探求真理的路上我们一直没有标准答案，也似乎永远没有标准答案。
我们可以自信，但不能过分自信。”
龚教授笑道：“文老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智能机器目前的确表露出拥有自主意识的特征，也在慢慢尝试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情感，但他们还处于语言萌芽期，他们所掌握的语言尚无法表达所拥有经验的全部范围。
要知道我们老祖宗发明的语言文字，那可是字字珠玑，暗藏玄机，深蕴道理。
机器人要想做到这些，没有几百年时间的文化文明衍化，几乎不可能。
更何况，你觉得我们人类会放任这些机器自主衍生文明文化吗？
我们会亲眼见到一个拥有强大身躯的机器集团渐渐发展成为强大文明吗？
呵呵强将军，您说会不会？”
强炳华坚定道：“作为一名军人，我是绝对不会让这些异我族类的文明发展坐大的。
坚决采取一切手段防范于未然，消除一切隐患于萌芽状态。”
“哈哈哈哈，有强将军等军人铮铮铁骨守卫我人类阵地，文老弟，我等可以安枕无忧啊。”
文烨若有所思。
人和机器之间的战争，或许就是从基于语言的文明开启。
机器人拥有自主意识之后想要发展自己的文明文化，而人类基于自身安全和利益考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人类会永远让智能机器属于自己附庸和从属的地位，永远作为人类的工具技术手段。
如果机器人意识到这一点，它们势必会为了自己的文明而崛起奋斗，战争一触即发。
而人类需要做的是更加注重自身文明和文化建设，让依靠算法和程序工作的智能机器永远生活在人类文明文化的框架体系之下。
不可肆意妄为，不可私自越界。
永远生活在技术藩篱之中，不得随意思考道术存在。
文烨没想到在东升号上的一场拳术表演，却引起了这么多深刻的探讨和思考。
他对来自中科大的龚士珍教授也更加钦佩不已。
不仅无人机技术高超，对人类文明文化、武道武术等问题了解也是非常透彻深刻。
果然姜是老的辣，不愧为工程院未来之星。
晚上，东升号举行盛大的晚宴。
一方面是为军事演习任务顺利完成庆功，也为战士们在拳术比武上的出色表现祝贺。
另一方面是向在舰上提供了智力支撑和技术支撑的龚士珍、文烨等科学家表示感谢。
“龚教授，文老弟，明天东升号就要起航前往新的海域执行任务。
你们如果要返回我便安排直升机护送两位回港。
这些日子辛苦了！”
文烨道：“褚风人呢？他不回港吗？”
龚士珍也有此疑惑。
强炳华道：“褚风和祁云等人已经出发前往深海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事发突然，来不及向你们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