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看起来实在太伤心了。
他整个人被泪浸透了，眼泪顺着脖颈流下去，同时也浸湿蒋昱的领口。
蒋昱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也被柳笙哭湿了，他伸手去抚柳笙的背，一下一下，“不要我，好了好了，不要我，不哭了，听话。”
“就不....就不听...”，柳笙气息不稳。
蒋昱便问：“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柳笙埋着头不说话，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手指也哭得没力气，放弃了去拍打蒋昱，反而软软地抓着蒋昱的袖子。
“笙笙，你想要什么？”
蒋昱又这样问了一次。
柳笙的哭泣声顿了一下，然后他开始很用力地吸鼻子，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尽快止住哭泣，但收效甚微，一开口还是哭腔。
他抬起头，通红着眼睛断断续续地反问：“那你想要...要什么？”
“我还给你钱你不要，你什么都不要我的....”
“我中午看见你，我有追出来...有去追你的，可是你已经不见了，我去你宿舍问，舍友说你回家了，可是我回来找你，你也不在...我还以为你昨天都不会回家来了...”
“天都很冷了，我穿得这么少，在你门口等了两个小时，你肯定是想冻....冻死我....”
“我没有和梁书航纠缠不清，我不喜欢他，一点也不喜欢他....他拿什么来我也不会喜欢他....”
柳笙嫣红的嘴唇一张一翕，说话一点也不利索，却满脑子都是对蒋昱的控诉。
他说：“你真的是很坏很坏的人....”
“你就只会对我说这些拒绝的话...你对别人就会说好听的，对我就全都是难听的话....”
“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稍微好一点，我每天偷偷在后面看你....你呢，你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你连和别人吃饭都吃得那么开心，你凭什么把我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的，你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你让我重新选择，可是我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满脑子都是你，我要选择什么啊！你就是故意的，蒋昱你真心机...你果然不是什么好心人...你给我下蛊了...”
“你是坏心...眼...呜...”
柳笙想起来这段日子吃不下饭的时候，也想起了上周在食堂看见蒋昱的那天。
别人都能正大光明地和蒋昱说话，他却只能在边上看着，装作若无其事地用筷子戳餐盘。
他心里又酸又疼，刚止住一半的泪又流淌下来，最后哭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全了，只能又闷着头小声地呜呜。
窗外的风停了，装包子的塑料袋不再发出声响。
蒋昱突然就笑了。
他抬头望着天花板，发出一声短促而低沉却又得偿所愿的笑。
他放缓语调问柳笙：“谁说我不受影响，又是谁说我不生气？”
柳笙脑子哭得快缺氧了，但他没一会就反应过来了，他只去回答第二个问题，也是他最在意的问题。
因为在他心里，蒋昱不喜欢他或是不受他的影响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喜欢上别人，更不能双标，不能别人影响了他的实验数据他却无动于衷。
那样他从前不小心碰掉蒋昱培养皿的事就会变成笑话。
他没了底气，慢慢小声地说：“但是你就是不生气，我在实验室都看见了，你对他就是不生气，可是我怎么样你都不高兴。”
“杨旻给你发消息说他很开心，他是开心了，可是我难过的快死了....”，柳笙抓着蒋昱的手往自己胸口放，一个劲儿地小声说：“我的心脏都快要疼得不会跳了...你摸摸，蒋昱你摸摸...”
蒋昱轻柔地去按压，柳笙就吸着鼻子往他怀里缩，边缩边可怜兮兮地确认：“摸到了吗？是不是真的不会跳了...”
柳笙是这样的。
看起来不谙世事，其实又明白很多。
他只是心大，只要有吃好喝好住，就尽量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了。
他也很幸运，在最悲惨的时候遇到了蒋昱，蒋昱让他忘记了很多事，让他在一个安全的壳子里待着，让他不用遭受风吹日晒雨淋。
他也是真的很喜欢蒋昱，喜欢到一心一意，全心全意。
喜欢到可以不在乎任何外在因素，可以坐在门外小板凳上等很久。
喜欢到满身带刺，又喜欢到不受控制地碰到蒋昱就软了爪子和牙齿，虚张声势地咬蒋昱一口也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他毫不吝啬地用各种方式把爱意表现出来，真诚的，别扭的，或是焦急的。
一点一点完全抵消了蒋昱的瞻前顾后。
“会跳”，蒋昱的手心很热，面容看着很平静，声音却有些嘶哑。
他松开柳笙的手，慢慢移到柳笙脸上，眼眶边，嘴角上，过了一会，他靠近，在柳笙唇上印了一下。
这个吻其实很轻。
但柳笙就定在那不动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慢慢从眼角掉下一滴泪。
没多久，柳笙靠近他。
“再亲一次，亲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