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清脆、悠扬,却又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它不是苏晴晴摇响的,而是在回应某种强烈的。这呼唤并非来自现世,而是来自某个被遗忘的时空角落,带着数十年的执念与不甘。
声音响起的瞬间,整个便利店的场景开始发生扭曲。那温暖的橘黄色灯光骤然变得惨白而又摇曳,如同老式戏楼里那些接触不良的瓦斯灯。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脂粉与霉味的陈腐气息,仿佛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
货架没有消失,但它们的轮廓变得模糊,被一层层厚重的、暗红色的天鹅绒幕布所取代。收银台变成了一张铺着油腻桌布的八仙桌,上面还摆着一个缺了口的茶壶。而便利店的中央,则凭空出现了一个一米多高的、铺着红地毯的戏台。台前还摆放着几排长条板凳,板凳上隐约可见斑驳的漆痕。
我的天......这是......鬼打墙?库奥特里紧张地握紧了战斧,他发现自己眼前的景象在便利店旧戏楼之间,正以一种诡异的频率高速切换。这种空间的重叠让他感到头晕目眩,仿佛置身于两个不同时空的夹缝之中。
不......不是鬼打墙。林寻的脸色无比难看,他的系统界面上正疯狂跳动着警告,记忆场景覆盖!有东西的执念太强,将它生前的场景强行投影到了我们的空间里!这种能量波动......已经达到了现实扭曲的级别!
当......当......当当当......
一阵急促而又凄厉的锣鼓点,从那虚幻的戏台上响起。这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在便利店内回荡。
一个身穿青色水袖长衫、头戴花冠、面容被厚厚油彩覆盖的,正站在戏台中央。她身段婀娜,唱腔婉转,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水袖轻扬间,仿佛真的有一条白蛇在台上游走。
她正在唱一出戏,一出似乎永远不会结束的戏——《断桥》。
姐姐...你忍心见我,受这般折磨......
她的唱腔凄美哀怨,带着无尽的离愁别恨。但如果你仔细听,就会发现她翻来覆去,唱的永远只有这一句。她就像一台卡带的复读机,被永远地困在了这一句唱词,这一个动作里。每一次抬手,每一次转身,都精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却又空洞得令人心碎。
这是......疯戏子赵雪琴?王大爷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发白地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听说过。她是几十年前,这附近永乐戏院的台柱子。听说她痴迷于戏,为了唱好这出《断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最后,就在这出戏演到一半的时候,心力交瘁,猝死在了台上。
死后,戏院就怪事不断。每到深夜,总能听到有人在唱这一句。后来戏院拆了,盖了别的楼,但这歌声却从来没断过。只是声音越来越小,渐渐被人当成传说了。
没想到今天,被这引魂铃一,这几十年的执念,竟被完完整整地了过来。这个被困在戏中的灵魂,终于找到了一个新的舞台。
怎么办?她看起来没有恶意,但她正在用自己的执念侵蚀我们的!库奥特里低吼道。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间结构正在变得不稳定,那种虚实交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林寻尝试着对那青衣进行数据分析,得到的结果却是一片混沌的与。物理攻击无效,她是纯粹的执念体!林寻喊道,她的核心就是那句唱不完的戏!我们必须......打断她!
王大爷清了清嗓子,壮着胆子对着台上喊道:姑娘!戏......已经唱完了!该歇着了!
然而那青衣恍若未闻,依旧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的唱词与身段,仿佛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里。她的眼神空洞,却又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句唱词,这一个动作。
姐姐......你忍心见我,受这般折磨......
没用的!林寻立刻明白了,她不是听不见,而是听不进去!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戏里的白素贞,我们这些的话根本进不了她的世界!
这是一个死循环。她因戏而死,死后又将自己困在了戏中。想要渡她,就必须先让她。可一个已经疯魔的鬼魂,又要如何让她?
库奥特里尝试着走上戏台,但每当他靠近,那戏台就会变得虚幻,仿佛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屏障。林寻试图用系统干扰这个记忆场景,却发现对方的执念太过强大,任何外来的干扰都会被自动排斥。
就在众人都感到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之时,始终保持缄默不语的苏晴晴默默地凝视着那位正在舞台中央一遍遍地吟唱哀愁曲调的青衣女子,眼眸深处渐渐泛起一抹深深的同情之意。只见她怀抱着“忘”这个物件儿,步履轻盈且缓慢地朝着那座虚无缥缈的戏台走去。抵达目的地之后,她既没有扯开嗓子大声呼喊,亦未曾绞尽脑汁想要跟对方讲些大道理。相反,她宛如一名平凡无奇的旁观者般,安安静静地伫立在戏台下方,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于台上的演出之上。此时此刻,她的眼神里丝毫不见半分畏惧与憎恶之情,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真挚无比的共鸣之感。待到那名青衣再次唱起“受这般折磨”这句歌词的时候,苏晴晴终于抬起双手,并轻柔地拍击了三次手掌心。只听见三声清脆悦耳的声响传来——“啪,啪,啪。”这阵掌声犹如天籁一般,在原本鸦雀无声的便利店里回荡开来,显得异常响亮和突兀。然而,这里面并未掺杂进一星半点的讽刺意味,有的仅仅只是发自内心的由衷赞美罢了。紧接着,苏晴晴张开朱唇,用一种温婉柔和却又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的嗓音轻声言道:“您刚才所演唱的曲目真可谓精彩绝伦啊!” “算起来,我观看此剧已有数十个年头,但迄今为止,唯有您才称得上是我有生以来亲眼目睹过的最为出色的白素贞扮演者呢!” “这段时间以来,您着实辛苦啦。” “如今,这场戏剧也应该落下帷幕咯……”
这几句话如同魔咒一般,萦绕在空气中,使得原本沉浸于舞台之上的青衣突然间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般停滞不前。要知道,在此之前,这位身着青衫的女子一直未曾间断过那场周而复始、无休无止的演出啊!然而此刻,一切却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只见她动作迟缓而又略显僵硬地转动过头来,那双被厚厚的油彩所遮掩着的眼眸竟然破天荒地“睁开”了,并直直地望向下方那些正在聚精会神观看表演的人们。
“你……看得懂?”青衣的嗓音之中夹杂着些许疑惑与迟疑,宛如刚刚从一场悠远深邃的梦境当中苏醒过来似的。
面对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苏晴晴并未表现出丝毫惊慌失措之态。相反,她只是用一种轻柔得几乎听不见声响的语调回应道:“我看得懂。白素贞的苦楚,许仙的痴迷,以及小青的忠义,这些情感我皆能深切体会得到。只不过呢,无论多么精彩绝伦的戏剧作品,终究都会有落下帷幕之时罢了。”
话音刚落,便见青衣的身躯开始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起来,与此同时,其面部那层浓重的油彩之下竟隐隐浮现出一道细微如丝的裂缝,就好像是一件历经岁月沧桑的古老瓷器,终于不堪重负而产生了裂痕一样。
“可是……可是我还无法走下这个戏台啊……这场戏尚未结束……”青衣喃喃自语道,言语之间透露出无尽的眷恋和不舍之情。
“不,戏已经完了。”苏晴晴的声音依旧那么轻柔婉转,宛如黄莺出谷般悦耳动听;然而这柔和的语调之中却蕴含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无从辩驳的坚决态度:“白素贞已然等来属于她的许仙,而小青亦寻觅到自身所追求之道途。至于你嘛……早在数十年之前,那场大戏便已画上句点!”正当此刻,原本安静地依偎于苏晴晴怀抱中的那只名为“忘”的小家伙竟然毫无征兆地猛然睁开双眸。只见其双眼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乳白色调,仿若两颗晶莹剔透的玉石珠子一般闪烁着神秘莫测的光芒。紧接着,这个小家伙缓缓抬起纤细如葱管儿似的小手掌心,朝着前方虚无缥缈之处轻轻一挥爪。尽管在场众人皆未能亲眼目睹它究竟抓到何物,但每个人心底深处均不约而同地生出一股难以言喻之感——仿佛有某样东西先前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之下,如今却突然间彻底松懈开来。伴随着这种奇妙感觉一同降临的还有另一番奇异景象:原本搭建得美轮美奂的戏台竟逐渐变得如同玻璃般透明起来,就连那些色泽暗红艳丽夺目的幕布也开始悄然无声地消融瓦解直至最终消失不见踪影。与此同时,隐匿于幕后许久的那家便利店终于再度展现在人们眼前,其整体轮廓较之从前更为清晰可辨。此时此刻,那位身着一袭青衫的女子仍旧伫立在原地未动分毫,只是她身上那件华美的戏装正以肉眼可见之速度迅速褪去鲜艳色彩转而变成一片黯淡无光的灰色调。她默默地凝视着对面的苏晴晴,眼眸深处首次泛起一丝难得一见的清醒之意。
“原来……戏真的已经唱完了……”她轻声呢喃着,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这句话一般。声音中既透着一种终于解脱的释然,又夹杂着一缕难以言喻的惆怅与迷茫。就在话音落下之际,原本清晰无比的记忆画面竟像被一阵无形狂风吹过的潮水一样,以惊人的速度轰然退去。眨眼间,戏台没了踪影,华丽的幕布悄然无声地飘落,那张陈旧而古朴的八仙桌也随之凭空蒸发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周围的环境逐渐恢复到最初模样——熟悉的便利店再次呈现在眼前,但唯有那股若有似无、淡雅清幽的脂粉气息仍残留在空气之中,宛如一道神秘莫测的符咒,默默地向世人宣告刚刚所经历的种种绝非虚幻之景或南柯一梦。
此刻,身着一袭素洁青衣的女子身形愈发模糊缥缈起来,宛如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殆尽。然而,在即将彻底消逝于天地之间的一刹那,她竟然强打起精神,对着站在不远处的苏晴晴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并破天荒地绽放出一抹真挚动人且毫无保留的笑颜来。紧接着,只听她用比羽毛落地还要轻柔许多倍的语调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这简短的二字犹如一声轻叹飘入耳际,看似微不足道,实则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世间万物的重量和深情厚意。
待到最后一丝微弱的荧光亦如烟云般消散无踪之后,一直安静躺在收银台上的那卷漆黑如玉的古老竹简突然间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自行缓缓舒展开来。刹那间,一道道耀眼夺目的金光从竹片内部喷涌而出,令人目眩神迷。待光芒散去,只见竹简表面赫然浮现出一排崭新的鎏金大字:“赵雪琴,已渡。”
苏晴晴怀中的引魂铃轻轻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宛如天籁之音般动听,似乎在向那个历经磨难、最终得到救赎和解脱的灵魂告别。王大爷如释重负地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并抬手擦拭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喃喃自语道:“太厉害了……实在是太厉害了啊……数十年的执念,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消解殆尽!”一旁的库奥特里缓缓放下手中紧握的巨大战斧,眼神充满疑惑和不解,紧紧凝视着苏晴晴,语气低沉地问道:“你究竟是如何办到的呢?”
苏晴晴温柔地轻抚着怀抱着的那块名为“忘”的玉佩,轻声回应说:“其实,她既无需被强行驱赶离开尘世,亦不必接受所谓的超度仪式。她所渴求的仅仅是能有一个人亲口告诉她——她的人生舞台表演已然落幕,可以安心休憩了。”站在不远处的林寻全神贯注地观察并详细记录下事件发生的全过程,然后在系统日志中郑重其事地写下一行字:“已成功验证‘渡人者’权限正式启动。针对执念体的净化处理方法应当是给予充分的理解与认同,绝非采取敌对或抵触态度。”恰好在此时,引魂铃再次发出一阵轻微而悠扬的响声,但这次的音调显得格外舒缓和平静,犹如微风轻拂琴弦时产生的美妙旋律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汇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们心知肚明,眼前这位“特殊客人”绝非偶然出现,而是预示着未来还会有更多类似的情况发生。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指引着这些灵魂来到这里,寻求救赎和解脱。
此刻,“渡人者”手中那盏灯火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散发着温暖而明亮的光芒。它穿透黑暗,照亮了周围的一切,也成为了那些迷失在时空深处的灵魂们唯一的希望之光。它们或许早已疲惫不堪、伤痕累累,但却依然坚定地追寻着这道光芒,一步步向“渡人者”靠近。
每一个灵魂都带着自己独特的故事和伤痛,等待着被倾听、被抚慰。而“渡人者”则以慈悲之心接纳并引导它们走向正确的道路,帮助它们摆脱痛苦与困境。这个过程可能充满曲折和艰辛,但对于那些渴望重生的灵魂来说,却是无比珍贵且至关重要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灵魂加入到这场渡人的旅程中来。它们或孤独飘零、或徘徊不定;有的背负着沉重的罪孽,有的怀揣着未了的心愿……然而无论身份如何、经历怎样,只要心中尚存一丝对光明的向往,就能找到通往彼岸的方向。
而这场永不停歇的渡人之旅,就如同一条没有尽头的长河,源源不断地流淌下去。在这条河中,无数个生命将得到拯救,无数颗心灵将重获安宁。而作为见证者和参与者的我们,亦将目睹一场场感人至深的奇迹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