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青莲印雪
长白山巅，雪落无声。
沈无咎踩着没膝深雪前行，左手掌心六印微温——自归墟归来，他能清晰感知到第七枚龙鳞钥的方位：就在天池下方，一座被岩浆封存千年的地宫中。
阿丑死后，他再未养灵宠。但每夜入梦，总有一只黑鼠蹲在蜃楼石阶上，赤眼望着他，鼻尖一点白毛如雪。
他知道，那是阿丑的魂在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三日前，他收到一封匿名信，信纸泛黄，字迹潦草：
“你父未死，困于龙喉。若欲救，速来长白。——莫”
落款是“莫”——老烟斗的名讳。可师父已逝，此信从何而来？
更诡异的是，信纸背面用朱砂画了一朵莲花，莲心一点青光，与白璃的气息如出一辙。
他乘火车至延吉，再徒步进山。当地猎户皆言：“最近天池水温骤升，半夜有龙吟，连雪狼都不敢靠近。”
沈无咎知道，那是龙喉节点苏醒的征兆。
天池如镜，倒映苍穹。
但今日，湖面蒸腾着淡青色雾气，湖心处竟有一圈不结冰的水域，直径百米，水下隐约可见青铜轮廓。
沈无咎取出七杀铜钱系在腰间，又将龙心之力引至双眼——视野顿时穿透水面：湖底是一座倒悬金字塔形地宫，塔尖直指天池中心，塔身刻满萨满图腾与龙纹。
“龙喉祭坛……”他喃喃。
传说女真先祖曾在此镇压一条“地心火龙”，以保长白安宁。如今看来，那“火龙”，实为龙脉节点所化。
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冰湖。
湖水刺骨，却在他周身三寸外自动排开——六印之力护体。他潜至湖底，推开一扇青铜门，门内热浪扑面。
地宫内部如熔岩洞窟，岩壁流淌着暗红光晕。中央祭坛上，一人盘坐于锁链之中——灰发、瘦削，左手缺失，正是他失踪五年的父亲，沈临川。
“爸！”沈无咎冲上前。
沈临川缓缓睁眼，目光浑浊却清明：“你来了……比我预想的快。”
“到底怎么回事？”
“五年前，我感应到龙喉异动，赶来查看，却被伪主所擒。”沈临川苦笑，“他逼我以沈家血脉为引，强行开启地宫，欲取第七钥‘龙喉’。我宁死不从，他便将我锁在此处，以我的命脉维系地宫不崩。”
沈无咎这才看清——父亲心口插着一根青玉针，针尾连着九条锁链，直通地宫四壁。每呼吸一次，锁链便收紧一分。
“他在等你。”沈临川低声道，“他说，只有鬼手能解此局——要么你救我，地宫崩，龙喉毁；要么你取钥，我死，龙脉续。”
沈无咎握紧左手，六印灼热。
又是选择。
又是牺牲。
就在这时，地宫震动！岩顶裂开，五阴使残部现身，为首者竟是“舌”——此前从未露面的第五人，手持一卷血书。
“沈无咎，交出六钥，否则你父魂飞魄散！”“舌”厉喝。
沈无咎不答，反而走向祭坛。
“孩子……别管我。”沈临川眼中含泪，“你是寻龙使，不是儿子。”
“可我是你的儿子。”沈无咎轻声道，“所以这一次，我不选。”
他左手按上父亲心口青玉针，六印齐亮，低诵《解厄咒》：
“血脉为引，非为锁；
鬼手为桥，非为夺。
以吾之命，代尔之缚；
以龙之喉，续尔之路！”
咒毕，青玉针自动拔出，转入他心口！
剧痛炸开，沈无咎跪地吐血，却大笑：“原来如此……龙喉钥，不在地宫，而在血脉！”
他撕开衣襟，心口处浮现出第七道印记——形如喉结，内藏回音。
第七钥：龙喉。
地宫剧烈摇晃，锁链崩断。沈临川虚弱倒地，却被沈无咎一把扶住。
“走！”他背起父亲，踏阴步疾行。
五阴使欲追，地宫岩壁突然喷发熔岩！一条火龙虚影腾空而起，龙目赤红，正是被镇压千年的地心龙魂。
“凡人……谢了。”龙魂低语，随即张口喷出一道青焰，将五阴使尽数吞没。
沈无咎背着父亲冲出地宫，跃入天池。湖面青雾散去，晨光洒落。
他瘫坐在雪地上，大口喘气。父亲靠在他肩头，轻声问：“你母亲……还好吗？”
沈无咎沉默片刻：“她十年前就走了。你说去寻龙，再没回来……她等不到。”
沈临川闭眼，泪水滑落。
就在这时，雪地上忽然开出一朵青莲。
莲瓣晶莹，莲心一点青光，与梦中白璃的气息一模一样。
沈无咎怔住——这是她在现实世界留下的第一道痕迹。
“她……能出来了？”他颤抖着伸手触碰。
青莲不散，反而化作一道微光，融入他左手七印之中。
远处，天池水面平静如初，唯有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凝成两个小篆：
“快些”
沈无咎抱紧父亲，望向南方。
还剩两钥。
而白璃，已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