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的夜,风沙如刀。
沈无咎跪在220窟飞天壁画前,左手掌心四印微光流转。他取出从秦岭带回的青铜罗盘,盘面星图与窟顶壁画严丝合缝——唯独飞天左眼处空缺。
“缺的是‘星引石’……”他低语。
阿丑蜷在他脚边,呼吸微弱。三日前秦岭一战,它被五阴使的符咒震伤内腑,赤眼已黯淡无光,唯有鼻尖那点白毛仍微微颤动,似在感知什么。
沈无咎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飞天左眼位置画出一个微型星图。又将龙脊之力引至指尖,轻轻点入凹槽。
“以吾之血,引尔之光;以龙之脊,续尔之纲。”
咒毕,凹槽骤然发亮!
整座220窟震动,壁画上的飞天齐齐睁眼,金粉簌簌落下。穹顶星图投射于地面,九点连线成楼,楼心位置,浮现出一行古篆:
“九钥未齐,蜃影先启。”
刹那间,青光冲天!
莫高窟千佛洞窟同时亮起微光,如星辰呼应。远处祁连山、昆仑山、甚至东海方向,皆有青色光柱破云而起——全球九处龙脉节点,因星图补全而短暂共鸣!
沈无咎左手剧痛,四印融合处竟生出第五道纹路——形如海浪,内藏漩涡。
第五钥的感应?
就在这时,阿丑突然剧烈抽搐,口中溢出黑血。
“阿丑!”沈无咎抱起它,发现它心口有一道黑符烙印——正是五阴使所留“噬魂咒”。
“撑住……”他急切地将鬼手按在阿丑心口,欲引龙气驱邪。
可阿丑却用尽最后力气,咬破自己舌尖,一口血喷在他眉心。
血中浮现一道银色符文——形如鼠首,背负星辰。
刹那间,记忆涌入:
——三十年前,老烟斗在山西古墓放生一只通体漆黑的地听鼠,因其左爪缺趾,取名“阿丑”;
——鼠临终前产下唯一幼崽,托付老烟斗:“若鬼手再现,护其周全”;
——老烟斗将幼鼠养大,教它辨龙脉、避阴物,更以七杀堂秘法为其开灵智;
——临终前,他将阿丑藏于后土庙神像后,留信:“此鼠通命格,可代我护徒。”
原来,阿丑不是普通灵宠。
它是老烟斗以半生阳寿换来的“命契之兽”,是师父留给他的最后一道守护。
“别死……”沈无咎泪如雨下,“我还没带你去看西湖的雪……”
阿丑虚弱地蹭了蹭他手心,赤眼中映出笑意。它用最后力气,抬起前爪,在他掌心画了一个完整的符号——鼠首、星、泪、眼、脊,五者合一,竟构成一座微缩蜃楼。
然后,它闭上了眼。
沈无咎紧紧抱住它尚有余温的身体,浑身颤抖。左手掌心,第五道海浪纹路忽然发烫——似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他猛地抬头,望向东方。
东海方向,乌云如墨,雷电交织。一股滔天巨浪正从海沟升起,高达百丈,如黑龙腾空!
百丈潮。
伪主,动手了。
归墟海沟,万米之下。
一座由黑曜石筑成的上古祭坛静静矗立。坛心插着一根断裂的龙骨,骨上缠绕九条锁链,锁链另一端没入虚空。祭坛四周,沉没着无数青铜巨船,船身刻满“镇混沌”三字。
伪主立于坛顶,手中托着一枚血玉——正是从秦岭断龙桩上取下的虎首之眼。
“时辰到了。”他低语,将血玉嵌入龙骨裂缝。
轰——
海底震动,锁链崩断一条!
天空之上,血月再现。
全球气象站同时报警:太平洋异常升温,地磁暴席卷欧亚,敦煌鸣沙山一夜成湖。
而在220窟,沈无咎缓缓站起,将阿丑轻轻放在飞天壁画下,用袈裟盖好。
“你歇着。”他声音沙哑却坚定,“剩下的路,我替你走。”
他转身走出洞窟,左手掌心五印初成,海浪纹路指向东海。
他知道,下一站是归墟。
但他也明白,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伪主。
而是那个藏在混沌深处、等待九钥聚齐的——真·蜃龙之敌。
风沙掠过莫高窟,飞天壁画上的金粉随风飘散,如一场金色的雪。
而在虚空蜃楼第九层,白璃站在窗边,望着东海方向升起的黑潮,轻声低语:
“快些来……归墟之门,只能开一次。”
她抬手,将一缕银发系在窗棂上——那是她最后一道魂丝,若沈无咎未能及时赶到,她将随门永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