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淮礼!”
宋琦芬的眼底翻涌着怒火,神色几近狰狞:“你是不是自己做贼心虚!你老实说,你大半夜跑去堇城找那个残废干什么?!是不是为了跟他一起去找那个女人?!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她?!”
当派去暗中监视厉淮礼的人传来消息,将“厉淮礼发现温竹溪没死并且连夜秘密去找温衍”的事情告诉她时,宋琦芬几乎是两眼一黑。
她辛辛苦苦学着温竹溪的性子装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在这两年跟厉淮礼的感情更近一步,结果扭头告诉她,温竹溪这个阴魂不散的贱女人又活了!
她居然没死?!她怎么能没死?!当年那场车祸那样惨烈,她的儿子都残废了,她为什么还能活下去!
宋琦芬完全丧失了平日的冷静,被厉淮礼抓着的手挣脱不开,索性又扬起另一只手朝厉淮礼脸上甩去。
厉淮礼因为失血过多反应有些迟钝,猝不及防下又挨了一耳光。
厉淮礼被打得偏过了头,脸颊被宋琦芬坚硬的美甲划出一道长而浅的伤痕,他眼眸透出渗人的寒意,钳制着宋琦芬手腕的手蓦然收紧,声音带着压迫感:“宋琦芬,你是不是疯了?”
“我疯?!”
宋琦芬像是被踩中了痛处般,声音又蓦然拔高了几度:“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那个贱女人根本不爱你!她从头到尾都不爱你!她都消失了七年了你为什么还没忘记她!厉淮礼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她一边如同疯魔般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一边费力挣脱被厉淮礼攥紧的手腕。
那句“根本不爱你”如同尖刺般狠狠扎中厉淮礼的心脏。
厉淮礼眸底一抹狠色掠过,抬脚踹向宋琦芬。
宋琦芬惊声尖叫着,整个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在空中划过流畅的弧度,随即重重砸向客厅的小型茶几。
茶几上的陶瓷陈设霹雳吧啦摔了一地,宋琦芬狼狈地倒在碎片中,不可置信地抬头瞪着厉淮礼:“你……你为了温竹溪那个贱女人踢我?”
厉淮礼往前迈了几步来到宋琦芬跟前,神色狠厉地死死捏住她的下颌。
“是不是你一直在跟踪查我,然后不小心泄露了我的行踪?”他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寒冰般冷冽阴毒,“是不是你害我差点死在半路上?”
宋琦芬脸色一白。
她一直派人监视他是真的。
但泄露行踪……
万一是派去监视的人把厉淮礼的消息又卖给了其他人……
“你别血口喷人!”她有些心虚,眼神闪烁,却还是梗着脖子反驳:“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厉淮礼,你在外面招惹了多少仇家你心里没数吗?你怎么敢把事情赖到我头上!”
语气依旧激动,音量却比方才小了不止一倍。
厉淮礼跟她相处了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是宋琦芬心虚的表现。
他冷笑了一声,抬手也甩了宋琦芬一巴掌,随即厉淮礼站起身来,眉眼阴鸷地瞧着宋琦芬被掌掴得整个人摔倒在瓷器碎片堆里,声音冰冷:“这事最好不是你,如果被我查到是你的手笔,宋琦芬,你知道后果的,到时别怪我不顾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
语气里的杀气和威胁相当明显。
宋琦芬几乎要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她爱着厉淮礼这么多年,自然很清楚这个每晚躺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手段有多狠。
他谁也不爱。
不爱她,不爱她为他生下来的孩子,只爱那个温竹溪!
为了温竹溪,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心底的恐慌越来越浓,宋琦芬终于冷静了些。
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强忍着一身被瓷片划伤的尖锐痛楚站起来,伸手去抓厉淮礼的手。
“礼哥,我只是太着急了。”她的声音软了下去,还不忘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你知道的,我太爱你了,怎么可能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盛怒下的厉淮礼完全不吃她这一套。
他冷哼了一声,狠狠甩开宋琦芬的手,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地往电梯间走去。
宋琦芬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送着厉淮礼离开。
等厉淮礼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闭合的电梯门时,宋琦芬的五官才骤然又狰狞起来。
她按住因为满腔愤怒控制不住抖个不停的手,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口气,向后踉跄了几步跌跌撞撞坐在了沙发上。
她在沙发上怔怔地坐了很久,一直到在不远处观望的管家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夫人……”管家俯下身去,像是怕被厉淮礼听见般压低了声音,“按您的要求我通知了厉榭少爷,算算时间,少爷差不多快到了。”
听到“厉榭”的名字,宋琦芬这才从怔愣中缓过神来。
她下意识去整理自己已经凌乱的发型,手伸到头顶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依旧在控制不住地发着抖,她又像是想掩饰什么般极快地放下了。
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她才强扯出一抹笑看向身边的管家。
“小榭回来后,让他去书房等我。”她竭力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挺直了脊背,又变回了往日端庄优雅的姿态,“抓紧时间把这里收拾了,记住,不准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事。”
管家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他躬身应了声好,便见起身的宋琦芬像是脱力般踉跄了几下,管家一惊,连忙伸手要去扶,手指还没碰到宋琦芬便立即被躲开了。
她自己稳住了身子,抬手摆出了制止的动作,朝管家微微一笑:“不用,我自己可以。”
说罢,宋琦芬理了理衣服缓步朝电梯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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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市祁家——
温衍派出去的探子在祁家附近探头探脑不出一天的功夫,便“毫不意外地”被抓了。
甚至人刚拖进地牢,抬眼瞧见满室挂着的刑具后,便抖抖嗖嗖地“招”了。
当然,招的都是按温衍要求的,将锅推给了厉淮礼——
“是厉家!厉淮礼让我来的!你们放了我,我什么也不知道!”那个人一身狼狈地跪在地上,鬼哭狼嚎似的大声求饶,“他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来这里查一个叫‘温竹溪’的女人的下落,只是要求我拍个视频,确定行踪,就要给我20万!我只是财迷心窍而已!”
他双手合十,全身发着抖,满脸写着惊恐:“我想着远远拍个视频就能拿20万,没什么难度才答应的,你们放过我!我什么都不要了!”
探子只差没对着满室的人磕头认错了。
将人逮着的保镖队长在旁边一听到“温竹溪”这三个字便觉得大事不妙。
他跟负责刑事的队长无声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取到了大事不妙的情绪。
保镖队长随即颔首,满脸凝重地大步走了出去。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保镖队长便跟在满脸阴沉的祁家家主祁祯眠身后回来了。
一旁的人极有眼力见地立即拖来一把椅子摆到了那名探子跟前两米远的位置。
祁祯眠坐下后便看向了被压着跪在跟前的探子。
“怎么回事?你是谁派来的?派来做什么?”他脸色极为难看,目光锐利,嗓音冷沉,“你从头到尾详细说一遍。”
探子抬头对上了他杀意凛冽的视线,身子都跟着抖了两抖。
“我我我……是厉淮礼派我来的,堇城厉家。”他缩着脖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让我找一个叫‘温竹溪’的女人,说只要我确定她还活着以及她的具体位置,再给他拍个视频证明,就给、给给我20万……”
探子脸色苍白,看着祁祯眠瞬间拧起的眉宇,吓得连连讨饶:“我我我……我是堇城的,对海、海市不太了解,我以、以为就是个普通家族……对对对不起,我不会告诉他的,你你、不是、我会告诉他没找到人,您您放过我放过我……”
他的双手被反剪着,脑袋就拼命想往地上磕。
祁祯眠摆了摆手,负责按住探子的人立即又将人拉扯了起来。
“还有什么没交代的?”他微微向前倾身,视线冷冷地审视着地上跪着的人,“你最好一次性讲完,如果后面被我查出来了你才说,你就再也不可能活着走不出祁家了。”
话音一落,探子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没有了没有了,没……噢噢有!有的!”他的脑袋摇了一半才像想起什么般又连忙疯狂点头,“他、他还让我打听那、那个女人身边的亲人有谁,好、好像说那个女人是他的爱人,他……啊啊啊啊疼疼!错了我说错了!我不敢了!”
探子话还没说完,被反剪的手臂骤然被用力拧起,疼的他大声惨叫,不敢再继续往下说。
他的爱人。
祁祯眠冷笑了一声,脸上的杀气再也掩盖不住。
“把人关了,给我看好了,马上去查清楚!”他的视线扫向一旁安静等候着的助理,助理立即颔首应了声。
祁祯眠便大步离开了地牢。
结果人刚走出地牢口,温竹溪便迎面走了过来。
祁祯眠连忙迎了上去,扯出笑脸来。
“你身体不好怎么还来这种阴冷潮湿的地方?”他伸手揽住温竹溪,捏着她瘦弱的肩膀心疼地叹气,“我马上就回去了,你好不容易把身体调养得好一些,大晚上跑出来吹冷风,又病了怎么办?”
一边说着,祁祯眠一边将人往地牢的反方向带。
温竹溪拍了拍他的手。
“我哪有这么娇弱?”她瞪了他一眼,“我听说抓了个堇城来的探子,便想着来看看,是不是那个厉……”
“当然不是。”
不等温竹溪问完,祁祯眠极快地打断她并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是谁给你胡乱传消息?明明是京市来的探子,只是来刺探商业机密的,你别乱想,待会又头痛了。”
温竹溪一脸不信。
“你不要骗我,眠哥,你在京市哪来的对家需要派探子来?我只是脑子受伤记忆受损,不是变傻了。”
她停下脚步,抓着祁祯眠的手拧眉看向他:“是不是堇市来的?是不是那个给我把我掳走长期注射慢性毒药的厉淮礼?”
祁祯眠脸色紧绷。
他下意识想否认,但对上温竹溪满是信任的温和目光,所有谎言在喉间哽住。
长叹一声后,他还是无奈地点头:“对,是他。”
担心温竹溪多想,祁祯眠伸手用力抱住了她。
“你别担心,有我在,我现在执掌了祁家,有了足够的权势和地位,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带走你。”他温声安慰,“你放心的,小溪,无论是祁家还是那个厉家,我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你的机会。”
一想到温竹溪刚刚被带回来时满身是血气息奄奄的模样,祁祯眠别提有多心疼。
如果不是因为他当初能力太差,又遇到父亲和大哥先后离世,没能及时控制住祁家内乱,让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的疯子钻了空子把温竹溪强行掳走,也不会导致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记忆错乱,精神不稳定,偶尔情绪崩溃发作起来连他是谁都记不得。
他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勉强掌控了祁家,费尽周折查到了温竹溪的下落,赶过去找人时,便遇上了温竹溪遭遇车祸。
祁祯眠制造了一场假死,将人暗中带了回来,路上温竹溪发了高烧,随即便陷入了昏迷。
这一昏迷便是整整一年多的时间。
那个时候,祁家内乱还没完全控制下来,他的权势不稳,生怕温竹溪被波及,特意将人藏到了某个偏远的别墅里,派人二十四小时护着。
好不容易盼到人醒过来,睁眼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是谁?
祁祯眠觉得天都要塌了。
祁家的医疗团队将温竹溪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检查了遍,才发现温竹溪疑似被长期注射了慢性毒药,不仅记忆受损变得混乱并碎片化,连大脑神经也受到损伤,偶尔清醒偶尔恍惚。
祁祯眠当时想撕了厉淮礼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