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元婴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席卷整个龙吟涧。修为稍弱的暗刃成员,当即闷哼一声,脸色煞白,身形摇摇欲坠,连手中的兵刃都几乎难以握持。厉锋须发皆张,怒吼一声,金丹初期的修为全力爆发,死死挡在陈渊与凌清雪身前,如同一块顽石抵抗着惊涛骇浪,但嘴角已然渗出血丝。
凌清雪刚刚脱离束缚,本就虚弱,在这恐怖威压下更是娇躯微颤,但她眼神依旧清冽,手中捏碎了一枚冰蓝色符箓,一道柔和却坚韧的冰环扩散开来,勉强护住了她和身旁的陈渊、厉锋,暂时抵住了部分压力。
陈渊首当其冲,脸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道痕之处传来钻心刺痛。他周身九符剑域自主激发,透明光华急促闪烁,将那股试图碾碎他神魂肉身的威压排斥在外,发出“滋滋”的侵蚀声响。他抬头,目光穿透那浓郁的黑雾,直视那双毁灭之瞳,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冷嘲:
“终于舍得现身了?藏头露尾,以元婴之尊,行此偷袭逼迫之事,看来‘虚’组织,也不过是一群无胆鼠辈。”
“牙尖嘴利!”黑雾中的存在发出一声怒哼,威压更盛,那冰蓝色光环瞬间布满了裂纹,“本尊‘黑魇’,能亲手收割你这颗蕴含‘存在之道’的道果,是你的荣幸!跪下,献上你的剑域奥秘与本命道痕,本尊或可考虑,给这两个蝼蚁一个痛快!”
他根本不在意重伤的幽泉和正在与厉锋缠斗的影老,在他眼中,只有陈渊才是唯一的目标。
“前辈!”凌清雪强撑着开口,声音清越,“我乃玄天剑宗核心真传凌清雪!此人于我宗有旧,你若动他,便是与我玄天剑宗为敌!”
“玄天剑宗?”黑魇尊者嗤笑一声,充满不屑,“若是你宗太上长老亲至,本尊或许还给几分薄面。区区一个核心真传,也敢威胁本尊?待本尊取了此子道果,再将你神魂抽出,炼入魂幡,玄天剑宗又能奈我何?”
厉锋双目赤红,一刀逼退影老,嘶吼道:“老魔!想动令主,先从厉某尸体上踏过去!”
“蝼蚁聒噪!”黑魇尊者甚至没有看他,只是随意一挥手,一道凝练的黑色爪影便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鬼啸抓向厉锋!这一爪,足以将寻常金丹初期修士撕成碎片!
“厉锋退开!”陈渊低喝,他知道厉锋绝难接下此招。他强行催动剑域,一道融合了“锐金”与“星辰”之力的璀璨剑罡后发先至,迎向黑色爪影!
“轰!”
剑罡与爪影碰撞,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涟漪。陈渊身形剧震,连退三步,喉头一甜,硬生生将涌上的鲜血咽了回去。剑罡破碎,而那黑色爪影也黯淡了大半,余波扫过厉锋,依旧将他震得气血翻腾,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山壁之上。
“令主!”厉锋挣扎着想爬起来。
“别动!”陈渊喝道,眼神死死锁定黑魇。仅仅随手一击,就让他伤势加剧,元婴与金丹的差距,果然如同天堑。
“哦?道痕受损,还能接下本尊一爪?”黑魇尊者语气中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果然有趣!本尊倒要看看,你这龟壳,能撑到几时!”
他不再废话,周身黑雾翻滚,一只完全由精纯魔元凝聚的巨掌凭空出现,遮天蔽日,掌心纹路如同沟壑,散发着吞噬一切光热的死寂气息,朝着陈渊三人缓缓压下!这一掌,覆盖了整个石台区域,封锁了所有闪避空间,显然是要将他们一举碾碎!
“陈渊!”凌清雪脸色煞白,她能感觉到这一掌蕴含的毁灭力量,远超之前。她下意识地靠近陈渊,体内残余的剑元涌动,似乎准备施展某种代价巨大的秘法。
“还没到那一步。”陈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异常冷静。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不再看向那压下的巨掌,而是投向了脚下这片古老的大地——陨龙山脉!
“星殒!”他以神念疾呼,“最大功率,逆向引动我体内残留的‘星辰蕴生草’药力,结合‘生息’碎片,全力沟通此地龙煞与陨落星辰之力!目标——地脉深处沉寂的龙怨与星骸残力!”
“陈渊!你疯了?!”星殒的意念带着惊骇,“强行引动外部狂暴力量冲击己身,你的道痕会率先崩溃!而且此地龙煞怨念积郁万载,一旦引动,可能先把你撕碎!”
“不引动,现在就要死!”陈渊决绝道,“按我说的做!同时,将我刚刚破阵时,对‘困龙弈心局’能量流向的理解,反向灌注给这片山脉的‘意志’!它被虚组织利用布阵,早已‘愤怒’,我要借它的‘势’!”
这一切交流在瞬息间完成。在外人看来,陈渊只是站在原地,面对压顶巨掌,仿佛放弃了抵抗。
“放弃了吗?无趣。”黑魇尊者漠然道,巨掌加速落下。
就在巨掌即将触及陈渊头顶的刹那——
陈渊猛地抬头,双眼之中,左眼仿佛有星辰生灭,右眼则倒映出巨龙咆哮的虚影!他不再压制道痕之伤,反而主动将其作为引信,将星殒引导来的、来自陨龙山脉地底深处那狂暴、古老、充满怨恨的龙煞与星殒之力,疯狂吸入体内!
“噗——!”他再也忍不住,大口鲜血喷出,周身肌肤寸寸开裂,溢出金色血液,气息瞬间暴跌,仿佛风中残烛!
但与此同时,一股蛮荒、暴戾、充满了毁灭与不甘的恐怖意志,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这股意志,远远超过了陈渊本身,甚至隐隐能与黑魇尊者的元婴威压分庭抗礼!
“吼——!!!”
一声并非出自任何人口中,而是直接响彻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的龙吟,震得整个龙吟涧瑟瑟发抖!地面裂开无数缝隙,暗红色的龙煞之气如同喷泉般涌出,凝聚成一条模糊却无比巨大的血色龙影,盘绕在陈渊身后,对着那黑色巨掌发出无声的咆哮!
而那巨掌之下,原本被阵法引动、驯服的能量,此刻仿佛找到了真正的宣泄口,疯狂倒卷,反噬其主!
“什么?!你竟能引动陨龙残念?!这不可能!”黑魇尊者第一次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声音。他感觉到自己拍出的巨掌,不仅受到那龙影的阻挡,更被来自地脉的狂暴力量疯狂冲击、撕扯!仿佛他这一掌,不是在攻击陈渊,而是在攻击整个陨龙山脉!
“轰隆隆——!”
巨掌与龙影、地脉之力狠狠碰撞!恐怖的能量风暴炸开,将石台彻底掀飞,无数碎石激射!幽泉执事和影老被余波扫中,惨叫着被掀飞出去,生死不知。
黑魇尊者身形在空中一晃,周身的黑雾都淡薄了几分,显然吃了暗亏。
而陈渊,在引爆这一切后,身体如同破布娃娃般向后抛飞,鲜血洒落长空。
“陈渊!”凌清雪惊呼,强提灵力,化作一道剑光冲上前,将他接住。
厉锋也挣扎着爬起,冲到近前护卫。
此刻的陈渊,气息微弱到了极点,道痕光芒黯淡,似乎随时可能消散,但他看着空中略显狼狈的黑魇尊者,染血的嘴角却勾起一抹桀骜的弧度:
“黑魇……你的力量……在此地……不过是无根之萍……而我……借的是……这陨龙山脉……万古的恨与力!”
黑魇尊者稳住身形,看着下方被两女护住的陈渊,又感受着周围愈发狂暴、隐隐对他充满敌意的龙煞之气,眼中杀意沸腾,却也多了一丝深深的忌惮。
“好!好一个陈渊!本尊倒是小瞧了你的狠劲与决断!”他声音冰冷,“不过,引动此地残念,你之道痕已近崩溃,本尊看你还如何逞强!待这残念平息,便是你的死期!”
他悬浮于空,不再轻易出手,而是开始凝聚更强的神通,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周围躁动的龙煞。
凌清雪抱着气息奄奄的陈渊,看着他浑身浴血、道基几乎崩毁的模样,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痛与复杂。她迅速取出数枚珍藏的疗伤丹药,塞入陈渊口中,同时对厉锋急道:
“厉道友,护法!我必须立刻以玄天秘术,暂时稳住他的道痕,否则他撑不过一炷香!”
厉锋重重点头,抹去嘴角血迹,持刀而立,虎目圆睁,死死盯着空中的黑魇尊者,如同护犊的凶兽。
凌清雪则盘膝坐下,将陈渊扶正,双手结印,精纯冰冷的玄天剑气化作绵绵生机,小心翼翼地向陈渊那濒临破碎的道痕缠绕而去。
然而,就在她秘术即将触及道痕的瞬间——
“嗡……”
陈渊丹田深处,那枚一直安静悬浮的“归寂剑印”,以及他体内残存的五枚剑符碎片,同时发出了微弱的共鸣。一丝若有若无的牵引感,指向龙吟涧更深处,那被称为“陨龙之喉”的险地。
星殒疲惫却带着一丝惊疑的意念响起:“陈渊……坚持住……剑符……那里有东西在呼唤……可能是……第六枚的线索……也可能是……更大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