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铁皮管子往下滴，打湿了江晚的肩膀。衣服贴在身上，很冷。她背着沈倾寒往上爬，脚步不稳，膝盖撞到楼梯，疼得她咬牙，但她没出声。
上面的门开着，风吹进来，带着海水的味道。远处有汽笛声，但被雨盖住了。船里很空，只有回音。
她把沈倾寒放在驾驶舱角落，自己靠着墙喘气。手心有一道伤口，还在流血。她用袖子擦了一下，转身去翻控制台。
桌上堆着旧文件，盖着一块防水布。她掀开布，拿出一本烧坏的本子。封面烂了一半，里面的纸很脆。她看到几行字：“d+12，注射完成，目标情绪失控。”“d+19，记忆覆盖失败，需二次处理。”
她停了一下。
照片从本子里露出来一角，是沈昭的脸。背面写着：“0318，周期起始日”。
江晚把本子塞进衣服内袋。回头时，沈倾寒已经坐起来了。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针孔。眼神发直，嘴唇发抖。
“他们说……那天之后，规矩就变了。”
江晚蹲到她面前，“谁说的？”
沈倾寒没看她。她从衣服里拿出一把小刀，刀尖抵住脖子，手很紧。
江晚没动。她伸手抓住刀刃，用力往前推。
血立刻流出来，顺着刀流到地上，滴在本子上。血正好盖住照片里沈昭的眼睛。
沈倾寒身子一抖，眼睛睁大。
“你疼的时候，我也在流血。”江晚声音很轻，“现在呢？你感觉到了吗？”
沈倾寒的手开始发抖。刀掉在地上。她突然抓住江晚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心跳很快。
“每次我割下去……”她低声说，“都是账本上的日期。”
江晚皱眉，“哪一天开始记不清的？”
“d+17。”她说，“那天以后，时间就像断了。我记得的事，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他们让我记得的。”
江晚没说话。她拿出本子，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一行字：“d+27，最终阶段准备就绪。”
今天就是d+27。
她抬头看沈倾寒。对方低头看着手腕。那里有一道旧疤，她用手指反复摸，像习惯动作。
江晚刚想说话，外面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
她马上关掉灯，拉着沈倾寒躲到操作台下面。两人靠在一起，不敢呼吸。
门被踢开。
三道手电光照进来，照亮空气里的灰尘。有人踩碎玻璃，水花溅起。
“刚才明明看到人影。”一个男的说。
“可能是老鼠。”另一个说，“这船早该沉了。”
光扫过墙，停在防水布上。一人走过去，踢了踢桌上的文件。
江晚不动，手悄悄摸向腰间的电击器。
那人弯腰看桌子时，她猛地扑出去，左手扭住他手腕，右手用电击器打他腰。他闷哼一声，倒下了。
第二人回头，她甩出铁丝套住他脖子，往后拉，撞向墙。他头磕到金属角，晕过去了。
第三人反应快，抬手要开枪。江晚侧身躲开，子弹打中控制面板，火花乱飞。她冲上去，用手肘砸他下巴，抢过枪，拆掉弹匣。
外面风很大，没人发现这里的事。
她靠墙喘气，手上的伤又裂开了，血滴下来。她看向沈倾寒——对方还缩在角落，左手腕多了新伤口，血慢慢流。
江晚走过去，掰开她的手，看清那道口子。
和账本上“d+27”的“2”字一模一样。
她翻开本子最后一页，把沈倾寒的手腕放上去。伤痕和数字完全重合。
“这不是巧合。”她说。
沈倾寒靠在她肩上，呼吸断断续续，“他们……在用我的身体记日子。”
江晚抱紧她，“以后不用再记了。”
“可明天……”她声音越来越小，“我会记得你吗？”
江晚没回答。她收好本子，扶起沈倾寒，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外面还在下雨，船轻轻晃。
她低头看沈倾寒的脸。她闭着眼，睫毛抖，嘴唇发青。手垂着，血滴到地板，一圈圈散开。
江晚解下围巾，一圈圈缠上她的手腕。布吸了血，变深了。
远处传来引擎声，越来越近。
她不动，只把沈倾寒往怀里搂了搂，右手握紧电击器。
门外积水映着天光，波纹荡开。一道黑影走过甲板，脚步轻，但方向明确。
江晚盯着门口，手指在电击器开关上来回滑。
下一秒，她松开手，从靴子里抽出一根细铁丝，夹在指间。
门把手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