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域主殿西侧,临时搭起一座审堂。
案桌以黑木雕刻,厚重如山,堂顶悬着镇魂铁链,叮当作响,声声如同枷锁。四壁挂满镇火符文,闪烁微光,仿佛时时要压下任何反抗的气息。
堂上高位设三案,分列六族推举出的长老,面色森冷,居高临下。堂下列立数十名执笔官,手持竹简,随时记录。再下方,是两侧排开的群臣,神色各异,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暗暗皱眉,也有人低头不语,唯恐被牵连。
江枝与萧砚被引至堂心。
江枝仍旧身着血痕未褪的衣衫,肩头绑带渗血,发丝微乱,却偏偏唇角勾笑。她走路时甚至故意踢起石砖,发出脆响,像是挑衅。萧砚则冷峻肃立,半截断刀悬于腰间,背脊挺直,周身冷意逼人。
——疯与冷,并肩而立。
堂上的主审长老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今日立魂案初审,审魂狱崩塌之责。两位,是否认罪?”
话音落下,群臣一片喧然。
“魂狱毁于二人手中,还敢不认?”
“若不是他们妄动,残影岂会暴走?”
“认罪,才能昭公!”
江枝忽然“扑哧”一笑,笑声尖锐,回荡在堂内:“认罪?本疯子就想问一句——你们哪个下过狱底?哪个敢对残影撑过一息?嗯?”
她一边说,一边缓缓抬手,指尖还残着血,指向堂上的长老。那眼神癫冷,像针尖一样逼得长老心底一颤。
“若不是我与冷脸拼命,如今满殿的你们,怕是连尸骨都不剩。”
全场一静。
萧砚冷声补上一句,声音如铁:“残影未灭,狱崩非人力可阻。若当时退缩,今日魂域已亡。”
群臣低语声渐起,许多人面色迟疑,摇摆不定。
然而,审官并未退让。左侧一名青袍长老冷声开口:“好一个巧舌!但本堂有证人——当日狱口守军,已明言二人擅动阵纹,强行引出残影,才致崩塌!”
说罢,便有人被押上堂来。
那是狱口的守卫校尉,面色惨白,显然被威逼利诱。他颤声道:“我……我亲眼见到江大人抛血入符,引阵暴动,残影……残影就是因此而出!”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果然如此!”
“他们妄动,才引来大祸!”
“罪无可赦!”
江枝眯起眼,笑声却更大:“啧……果然开始编了。”
她忽然跨前一步,盯着那守卫,笑意狰狞:“你亲眼见到?呵!那时候你躲在第三道石柱后,腿都吓软了,连刀都掉在地上。是我踹了你一脚,让你滚出火圈。你敢说不是?”
守卫浑身一抖,额头冷汗如雨,喉咙发不出声。
群臣一时又低声骚动,不少人神色微变。
萧砚目光森寒,缓缓开口:“证人言虚,本将可证。若再妄言,便是欺公。”
他声音极冷,带着铁血之威,压得守卫当场噤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堂上一时寂静。
主审长老脸色阴沉,冷声道:“既如此,便再择日详审。”
江枝忽然扬声大笑,血气未尽,声音却像刀:“哈哈,好!再审就再审!疯子最喜欢的,就是当众揭你们的皮——一层一层剥开,让全天下都看看,六族藏着的丑陋!”
她笑声刺耳,群臣中不少人面色发白,不敢直视。
萧砚只是冷冷站在她身侧,半截断刀反射着冷光,沉默,却如同利刃悬堂。
——初审虽未定责,却已将双方的锋芒彻底亮出。
堂外天幕低垂,一缕黑焰在远方天际闪烁,微不可察,却似在提醒:真正的劫难,仍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