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侵蚀性能量如同亿万根细针,钻入我的血管,刺探我的神经,强行扭曲着我的生命频率,使其与外界那个缓缓旋转的“锁芯”同步。
痛苦不再是某种单一的感觉,它变成了我存在的全部。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徘徊。右手的烙印在压制项圈和调谐能量的双重作用下,传来一种被撕裂般的、沉闷的剧痛。
但我死死咬着牙,将所有意志力集中在左手指尖那微小的、冰冷的触感上——那枚“熵减炸弹”的碎片。它是我黑暗中唯一的光,是疯狂计划中唯一的变数。
我不能昏过去。我必须保持一丝清明,等待那个不知是否会来的机会。
房间内,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冷漠地记录着数据,他们的交谈声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
“生物频率同步率百分之六十三……还在上升……”“维度共振指数波动异常,有间歇性峰值……”“烙印活性被有效抑制,但底层连接无法彻底切断……”“加大调谐功率,目标在下次潮汐峰值前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同步率。”
更强烈的冰冷洪流涌入身体!我猛地绷直,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嗬嗬声,眼前阵阵发黑。
“……同步率百分之七十一……七十五……”
我的意识开始涣散,外界那个“锁芯”的节奏越来越清晰地在我的脑海中回响,如同一个冰冷的心脏正在我的颅内跳动。一种诡异的、被同化的安宁感开始蔓延,诱惑我放弃抵抗,融入那永恒的频率。
不……不能……
我用尽最后力气,指甲死死抠住那块微小的碎片,尖锐的边缘刺入指尖,带来一丝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刺痛,勉强维系着最后的清醒。
“……百分之八十九……接近阈值……准备注入稳定剂,防止生物体在最终阶段崩溃……”
一个研究员拿着一支充满了莹蓝色液体的注射器走近。
就在他即将把针头刺入我颈部的瞬间——
“轰!!!”
整个基地猛地剧烈震动了一下!如同被巨锤击中!
警报声凄厉地响起,但不再是之前那种有序的警报,而是充满混乱和惊恐的意味!
“怎么回事?!”“能源区遭到不明攻击!”“防御系统部分失灵!”“检测到未授权的维度扰动!”
研究员们顿时乱作一团,调谐设备的能量输出也变得不稳定起来。
机会!
趁着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和束缚力量的瞬间减弱,我猛地积攒起最后的力量,身体狠狠一挣!固定装置的卡扣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声!
“目标在反抗!压制他!”沃尔夫的怒吼声从通讯器中传来。
按住我的士兵立刻加大力道,枪托狠狠砸在我的腹部。
剧痛让我几乎窒息,但我也借着这个机会,用被铐住的双手极其隐蔽地将那枚小小的碎片,猛地按进了固定我右臂的金属箍的一个细微缝隙里!
完成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瘫软下去,不再挣扎,仿佛已经屈服。
士兵和研究员们松了口气,重新加紧稳固设备。
没有人注意到,那枚蕴含着恐怖“静滞”力量的微小碎片,已经如同毒刺般,嵌入了这个庞大调谐系统的一个微不足道却又至关重要的节点上。
震动和骚乱还在持续。外面传来了激烈的交火声和爆炸声!
是守钥人的残存力量?还是别的什么?老三?
我不知道,也不重要了。
调谐重新开始,功率被进一步提升,试图弥补刚才的干扰。
“……同步率百分之九十二……九十四……”
那股冰冷的、同化的力量几乎要彻底淹没我的意识。
就在同步率即将突破百分之九十五的临界点,所有的仪器发出准备就绪的蜂鸣,研究员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的瞬间——
我凝聚起最后一丝属于我自己的、残存的意志,不再是抗拒,而是引导——引导着那庞大的调谐能量,涌向我右手臂的固定箍,涌向那枚嵌在缝隙中的碎片!
“嗡——”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嗡鸣。
那枚黑色的碎片瞬间被激活了!
它没有爆发开来,而是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开始疯狂地吞噬涌来的调谐能量!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将这股能量转化为纯粹的“静滞”效应!
白色的、代表熵减的细微纹路如同冰裂般,以碎片为中心,瞬间蔓延覆盖了整个固定我右臂的金属箍!
金属箍没有化为尘埃,而是瞬间失去了所有特性——失去了强度,失去了韧性,失去了温度,变成了一种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绝对“死寂”的状态!
“咔嚓……”
一声轻响,仿佛冰晶碎裂。
在那股庞大的调谐能量的持续“喂养”下,静滞效应甚至微微扩散,触及了我的手臂皮肤。
没有疼痛,只有绝对的麻木和失去联系的感觉。
我的右臂,连同上面的固定箍,在这一瞬间,仿佛从我的身体上、从这个宇宙中,被暂时性地“删除”了!
调谐能量瞬间失去了最重要的传导目标——我右手的烙印!
“砰!砰!砰!”
房间内所有的调谐仪器指示灯疯狂乱闪,然后接连过载爆炸!火光四溅,浓烟滚滚!
“啊!!”“能量反冲!”“系统崩溃!”
研究员们惨叫着被炸飞或是被能量流击倒。
整个调解过程被强行中断!
我被巨大的能量余波从椅子上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左半身剧痛无比,而右臂却依旧处于一种诡异的、毫无知觉的“静滞”状态。
警报声震耳欲聋,闸门外传来更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声。
我挣扎着爬起来,靠着墙壁。左手指尖传来触摸灰烬般的触感——那枚碎片在完成了它的使命后,也彻底化为了乌有。
代价巨大。我的右臂暂时废了。调谐系统爆炸也让我受了不轻的内伤。
但……我成功了。
我破坏了他们的计划,至少是暂时破坏了。
闸门被猛地炸开!全副武装的基金会士兵冲了进来,枪口瞬间对准了我。
但这一次,我没有看他们。
我的目光,越过混乱的士兵和浓烟,投向了房间角落里一个冒着电火花的破损监控屏幕。
屏幕上闪动着一幅模糊的画面:
核心大厅里,那个巨大的井口旁,沃尔夫指挥官正气急败坏地吼叫着什么。而在他身后,那块巨大的黑色“锁芯”晶体,似乎因为调谐的突然中断和能量反冲,其表面……裂开了一道细微的、却清晰可见的缝隙!
裂隙中,不再是光滑的黑色,而是渗出了一丝……令人不安的、虚无的……
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