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砧板号”缓缓驶入一片碧蓝海域,海水颜色陡然变得清澈透亮,宛如一块无瑕的琉璃。
夕阳将半边海燃成一片绚烂的红金色,亮得刺眼,却又让人挪不开视线。
云戍凭栏远眺,被眼前景色摄去了心神。濯翰立于舵前,对这天地间的瑰丽景致却视若无睹——他的视线早已被云戍侧影攫住。那被海风拂动的发丝,被霞光染上薄红的耳廓,都比这万里汪洋更让他心旌摇曳。
“你看那边……海水颜色是不是有点怪?”云戍突然指着前方道。
濯翰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起初只是几抹流动的深蓝,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缓缓晕开。渐渐地,那蓝色愈发深沉、扩大,隐约能见一道道巨大的背脊划开水面。
“那是……?”云戍眯起眼,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的惊奇,“身形如此巨大,又能成群游弋……莫非就是《逍遥游》里提到的巨鲲?”
濯翰微笑着点头:“你猜对了。这几年,海上天气乱糟糟的,海流、鱼群全都乱了。这些大块头虽是上古灵物,可也得吃饭活命。这不,实在没办法,只好举族迁徙,另寻个能安身的新家园。”
云戍听得怔住了,神色由惊喜渐转为肃然:“不想这上古灵物,竟也与我辈一般,皆为天地间漂泊求存之客。”
尽管相隔仍有数里之遥,但云戍已能凭借它们浮出海面的背脊,依稀分辨出队伍的阵型……最前方是数头最为年长的巨鲲,如同沉默的引路者,以不变的节奏破开深水。
中间最为密集的区域,环绕着数头体型稍小的母鲲,它们谨慎地护卫着族群中最珍贵的核心——那里有两只幼鲲紧贴跟随,它们的肤色更浅,游动的姿态带着稚嫩的活泼,却又严格地保持在长辈们投下的阴影之中。
队伍的最后与两翼,则有其他成年巨鲲压阵,如同最可靠的壁垒。
它们不言不语,却以一种浑然天成的默契,在无垠的蓝绸上,航行成一个古老而庄严的阵型。
要是能再近些,亲手摸一摸就好了。”云戍的向往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倒不难。”濯翰利落地单手褪去上衣,随手抛在甲板上。年轻的身躯在夕照下完全展露——既保有青春的柔韧,又初具成长中的力量感。
宽阔的肩线已然展开,胸膛虽不似成年男子那般厚实,却紧实平坦,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腰腹间肌肉流畅分明,没有过分贲张的棱角,却蕴藏着猎豹般的爆发力。蜜色的肌肤在夕阳下泛着细腻的光泽。当云戍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他身上时,他感到一阵微妙的灼热。
“记住,离那些小家伙远点儿。”濯翰定了定心神,出声提醒道:“当娘的,可都是会护崽子的!”
云戍点点头,也跟着除去了上衣。濯翰的视线掠过那片光洁的肌肤,沿着腰腹间那道利落收束的曲线向下,恰捕捉到没入裤腰的人鱼线那一抹惊心的弧度。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目光如被灼烫般飞快移开。
片刻后,濯翰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回过目光,坦然迎向对方,伸出手,掌心向上——这是一个邀请。
云戍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比海水更温热的暖流仿佛顺着血脉,直抵濯翰的心口。
“准备好了?”濯翰低声问。
云戍回以粲然一笑。
下一瞬,两人携手向前奔出几步,如同两道默契的闪电,一同跃出船舷,划破天际,并肩投入那片无垠的碧蓝。
在坠入海水的瞬间,濯翰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这是他在那片令人心悸的失重和混沌里,唯一想要牢牢握住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