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润青只觉得没有继续忍下去的必要了。他猛地抽出袖中那张驿站的脚程回执,在廖芳眼前“唰”地地抖开。
“这驿站回执上的日子,正是我跟你说想推迟婚期的第二天!你头一天晚上却对我说:‘喜帖都发出去了’,所以这场婚约,从头至尾,你都在骗我,是不是?”
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生气过。厅内霎时死寂,廖芳脸上血色尽褪,嚅嗫着嘴唇,浑身直打颤。
廖母急步上前扶住女儿:“青儿!万事好商量!你这会儿若走了,芳儿的名节就全毁了!你让她日后如何做人?!”
润青缓缓摇头,眼底尽是疏离,语气决绝:“廖夫人,这桩婚事怎么来的,你心里最清楚不过。当初我为令爱查看伤势,你们便咬定我污了她清白,非要成亲不可。之后,谎话更是一个接着一个。”
“建立在谎言之上的婚约,与筑于流沙的楼阁何异?早晚要塌!这苦果,谁种的谁尝!”
一直沉默的廖望,深深叹了口气。他抬手制止了还想争辩的妻子:“润青,你,说的在理。是廖家……对不住你在先。”
他的目光扫过女儿惨白的脸,最终无奈地闭上眼:“这门亲事,是我们强求了……”
“爹!”廖芳难以置信地惊呼。
润青不再多言,转身快步回房,利落地收拾好衣物和医书,挎在肩上。他将一个布包放在厅中桌案上:
“我的东西少,屋子平时也打扫的干净整齐,劳烦你们将不需要的扔出去就好了。这些银两,支付这些时日的吃住用度,绰绰有余。今日之后,我与廖家,两不相欠!”
说罢,他挎上行囊,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徐润青——你回来!”
身后,廖芳凄厉的哭喊声响起,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他的步履却没有丝毫停滞,毅然决然地踏出了这座让他倍感窒息的宅院。
......
“清予——!”
端珵正要俯身踏入马车,闻声猛地回头,见到一身红衣灼灼如焰的润青,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自抑的惊喜:“扶樱......你怎么来了?你这身......”他的目光落在润青的喜服上。
“该死!”润青这才想起还穿着婚服。
“别管我穿什么了,”润青三两步上前,一把抓住端珵的手臂:“我跟你一起去朔州。”
“胡闹!”端珵脸色一变:“北境苦寒,路途艰险,你当是去游山玩水么?赶紧回去。要是被人看见,连你也要倒霉。”
“你要我回哪去?”润青盯着他,眼神执拗而坚定,“从今往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端珵看着他决绝的神情,心中又是震动又是酸楚,还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暖意,却还是硬起心肠:“不行!我此去是带罪之身,前途未卜,怎么能连累你?”
“我不怕连累!”润青半步不退,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光芒,“你要是不答应,我此刻便进宫面圣,求陛下开恩,准我随行!”
“你疯了吧,徐扶樱!”端珵一把攥住他手腕:“皇兄正在气头上,你此时去,不是自寻死路吗?”
两人正僵持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宫中内侍勒马停在他们面前,尖细的嗓音划破紧张的空气:
“圣旨到——罪臣荀端珵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