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是冷的。它照在润青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将那片皮肤映得如同雪一样白皙,泛着莹润的光泽,又奇异地散发着一种让人情不自禁去温暖,去抚慰的微凉。
端珵的手掌滚烫,覆上去,能感觉到底下那颗心撞得又急又野,一如他自己的。他低着头,细细舐吮着润青的唇,如同虔诚的信徒在膜拜他唯一的神只。
他知道自己在走向什么。润青也知道。他的身子在细微地抖,指尖抠进端珵臂膀的衣料里。闭上双眼,长睫湿濡,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早已崩断,纵是万丈深渊,他也陪他跳了。
情潮翻涌,溺毙所有。
“清…清予……”润青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泣音。
端珵捕捉到他唇边溢出的呜咽,眼中痴狂更盛,不由分说地叩开他的齿关,加深了这个吻——
痛觉来得迅疾且毫无征兆。
没有声音,却比惊雷更骇人。
不像刀砍,不似火烧。像体内所有的血瞬间凝固成冰针,又猛地炸开,所有柔情蜜意瞬间被撕心裂肺的剧痛碾得粉碎。
端珵的背弓起来,肌肉绷紧如铁。他猛地推开润青,一口血喷在地上。血的颜色在月光下发暗。他蜷缩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击地面,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音。他看着润青,视线开始模糊,但能看到润青唇边也溢出了血。
润青靠在墙上,眼睁睁地看着他,脸色苍白。他想冲过去将端珵扶起来,但身体被那对冲的力道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上天用一种残酷的方式,印证了那个不容置疑的禁忌。
“这下子你该信了。”润青惨笑了一下,破碎的气音逸散在冰冷的空气里。那笑中没有责怪,只有怜悯和痛惜。
端珵想回答,却在剧痛中尝到一种奇异的确凿,令他莫名欢喜。或许是意识在极痛中被扭曲了,但他确实觉得,这撕心裂肺的痛楚,反而将他们紧密相连,竟比那些看得见却触不及的日夜,更让他感到一种病态的慰藉——
这痛,是他们的痛。
良久,端珵的喘息声才平复了下来。他用指节抹掉唇边的血,眼底那团烧得人发疼的火熄灭了,沉进去的是一种更为坚硬、更为纯粹的东西,如同淬火后的寒铁。
他看向润青。那人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白得像大铛山终年积雪的山尖。
“我去找,”端珵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但字字砸得实:“苗疆、西域,天涯海角。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能破这禁忌的人!”
他一拳砸在榻上,木头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闷响。
润青抬起头,眼中倒映不出月光。他轻轻摇头:“没用的。那换血续命之术,本就是窥探阴阳、逆转生死的禁法,古书中记载寥寥,凡提及者,皆言……这反噬无破解之法。再强求下去,只怕……”
他停了一瞬,避开端珵钉在他脸上的目光。
“我走。明天就走。这段日子……别见了。”
“不能再有下一次了。你我都清楚——会失控的。”
“我们……赌不起那个后果。”
窗外远处,传来了沉郁的更鼓声。
咚——咚——
鼓点穿透寒夜。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淣城知府府邸的书房院外,随即响起了心腹侍卫压低声音的通传:
“大人,府外有人求见。”
“这都什么时辰了。”淣城知府盛铠眉头猛地一拧,几乎是立刻就要斥退。
然而侍卫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即将出口的呵斥堵在了喉间。
“来人自称岑云朔,言其乃岑钧将军之侄。称其叔父在城外忽患重疾,危在旦夕,恳请大人施以援手!”
“岑钧将军?”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震动与惊疑:“难不成是当年北伐军中,令帅身边的那位副将?他不是应在北郸,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侍卫回禀道:“属下初时也觉万分蹊跷,但其人手执一枚玄铁令牌,属下反复查验过,确乃御赐之物,故才冒然通传,望大人恕罪。”
盛铠闻言,立刻衣袂带风地推开房门,大步走向前院。当他踏入花厅时,一个风尘仆仆、眉宇间凝结着忧色的年轻人急忙迎上前,向着他抱拳行礼道:
“大人,深夜惊扰,实属无奈!请您救救我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