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仓库时,工头质问她:“跑哪儿去了?去个茅房怎么这么久,掉粪坑里了?”
黎夏连忙低下头,装出慌张的样子:“对不住对不住,闹肚子,出来的时候,有当兵的拦着,不让乱跑,所以才回来。”
工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指着仓库里的货对众搬运工道:“干活了,赶紧把这些货都搬上火车!”
黎夏捂着肚子,眉头皱得紧紧的:“工头大哥,实在对不住,这肚子疼得厉害,干不动了……”
“刚才扛麻袋的时候怎么不疼?”工头显然不信,叉着腰道。
“不知道啊,我刚刚还不疼,突然就疼了。大哥,我真的得走了,肚子转筋,我得去看看大夫。”黎夏苦苦哀求。
工头眼珠一转:“想走?行!活儿没干完,一分钱都没有!”
“大哥,我都干了半天了,多少给点吧?”黎夏故意提高声音,装作急眼的样子,“您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欺负你怎么了?”工头被她吵得不耐烦,推了她一把,“滚!再啰嗦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黎夏“踉跄”了一下,顺势往门口退:“走就走,什么人啊这是!”嘴里骂骂咧咧地出了仓库。
从职工通道出了火车站,她在火车站对面找了个胡同,进入空间,快速给自己换了个装,穿上个长衫,戴上顶礼帽,又柱着个文明杖,才出了空间,走到街边叫了辆黄包车。
“去城南。”她坐稳后,状似无意地往火车站方向瞥了一眼,“刚才火车站那边好热闹啊,来了好大一队人,还有小汽车,是哪位大人物来了?”
车夫是个话痨,一边蹬车一边说:“可不是嘛!听说是个日本大官,刚才那车队浩浩荡荡的,我瞅着是往日租界公馆区去了,估摸着是住那儿的大人物招待呢。”
黎夏心里了然,点点头没再多问,只看着街景发呆。
公馆区……多半是住进了岐山那一带的高级住宅,不住岐山公馆想必也离他不会太远。
回到诊所时,许知行还没回来。
黎夏把攒了几天的衣服用袋子装了,准备等林桂英来的时候给她。
做完这些,她系上围裙进了厨房,淘米、洗菜,动作麻利地做起晚饭。
傍晚时分,许知行推门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回来了?”黎夏从厨房探出头,“饭马上好。”
“嗯。”许知行点点头,脱下外套挂在墙上,随口说道,“今天回来也挺早的。”
“嗯,下午岐山又给我放假了,我猜他可能去火车站接人了,我想办法混进去了。”黎夏小声说。
许知行的手一顿:“见到人了?”
“嗯,见到人了,他们都喊他野田阁下,坐的军部的专列,不知道是干什么的。”黎夏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压低声音把火车站的细节说了一遍,“被岐山他们接到日租界公馆区了,周六的酒会肯定是为他办的。”
许知行拿起筷子的手顿了顿,脸色凝重:“这么大张旗鼓的,不知道鬼子又有什么阴谋。”他沉吟着继续说道,“待会吃完饭,给老家发个电报问问。”
“好。”黎夏点头应下。
两人刚吃过饭,林桂英来敲门,黎夏把衣服给她,黎夏让她在家里洗,她说孩子在家不方便。
黎夏也没勉强,告诉她洗一件单衣给她一文钱,洗一件厚衣服给两文钱,她千恩万谢的拿着衣服走了,说好后天洗好晾干了给送回来。
送林桂英出去后,收拾好厨房,黎夏跟在许知行身后上楼,许知行拿出电台接好,对黎夏说:“把情况编个电文,发给老家。”
黎夏拿起纸笔,把野田到来的事编辑成文字,又转成密电码发了过去。
张书记收到黎夏的电报,笑着对首长说:“您看这丫头,多一个字都不舍得发啊。”
首长看着黎夏发的电文,问道:“喜鹊还是不敢放手吗?”
“嗯,喜鹊不相信她的能力,毕竟太年轻了。”张书记点点头。
首长笑道:“我估计,大丫头,就算没人安排,她也会自己做很多事。”
“嗯,前几天炸兵工厂那件事,我觉得他们说的神秘人就是她。”张书记笃定的说。
“还有那批武器,”首长看着手里的电文,骄傲的说,“也就只有她有那个本事了。咱们的孩子,是好样的。”
“您说的是,我也觉得是那丫头。”张书记赞同道。
半小时后,张书记才让人给两人回电。
黎夏抄下电文译好,递给许知行。
许知行接过来,看到上面写着:“按兵不动,查明来意。”
他看完,把纸条凑到烛火上烧了,轻声道:“看来周六只能先观察了。”
“周六你去吗?答应小泽洋子了吗?”黎夏问道。
许知行点头:“答应了。小泽洋子催了两次,再抻着怕是要生疑,说不定她还会换个男伴,反而弄巧成拙。”
黎夏了然,没再多问。
夜色渐深,两人各自歇下,心里都装着周六酒会的事,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黎夏往岐山公馆去,刚进日租界就觉出不对劲。
街上的行人少了大半,随处可见穿着便衣的人,眼神像鹰隼似的扫过每个过往者,连空气里都透着紧绷。
她出示通行证时,卫兵核对的时间比往日长了一倍,旁边两个便衣的目光更是在她脸上打了好几个转,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到了公馆,卫兵检查通行证的时间比往常严格,连她的包都翻了个底朝天。而且,连廊下多了几个面生的卫兵。
黎夏推门进去时,岐山正坐在轮椅上看报,脸色比昨日沉了些,高桥却不在身边。
“长官早上好。”她放下药箱,拿出针剂,“今天该打肌肉针了。”
岐山“嗯”了一声,没抬头。
黎夏熟练地消毒、注射,动作一气呵成。刚收拾好针管,岐山就指着自己的伤口:“今天把线拆了吧。”
黎夏皱眉:“您这伤口虽然长好了些,但还不够结实……”
“拆了。”岐山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这么缠着,也不利于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