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见赵平急得额头冒汗,忙点头应道:“等我一下,我进屋拿些纱布和药品就跟你走。”
诊所的门还锁着,看来许知行没回来。
她开门进去,迅速取了换药要用的纱布、药水和消炎药,一股脑塞进包里。
又写了张纸条压在餐桌上,才背着包跟在赵平身后,七拐八绕地往那天晚上的小院赶。
老九正趴在炕上哼哼,伤口红肿得厉害,连周围的皮肤都透着不正常的热意。
黎夏仔细清理伤口时,见边缘有明显的水浸痕迹,不由得沉下脸:“你是不是碰水了?”
老九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嗫嚅道:“身上太痒,忍不住搓了个澡……”
“没拆线怎么能碰水呢?”黎夏皱紧眉头,加重了语气,“这要是感染了,整条胳膊都可能保不住!”
老九赶紧点头:“我保证,下次绝对不碰了!”
黎夏没再多说,先用药水仔细消毒,又重新上药包扎好,给老九打了一针消炎针,留下消炎药,又反复跟赵平叮嘱了注意事项,才转身离开。
走出胡同口时,晚风带着凉意刮过来,黎夏想从包里摸手套戴上,却发现手套落在方才的桌子上了。
她在胡同口站了片刻,还是决定回去取。
走到院门口,手刚要搭上门框,屋里隐约传来说话声,其中“码头”“南郊”几个词飘进耳朵。
黎夏心里一动,悄悄回头看了看,胡同里空荡荡的没人。
她迅速把手里的包收进空间,后退两步,轻巧地跃上墙头,贴着屋顶的瓦片竖起耳朵,屏住呼吸听着屋里的动静。
“……码头那几个兄弟还是没消息,有人说前几天见他们被塞进卡车,往南郊去了。”是赵平的声音,带着焦虑。
老九气愤地捶了下炕沿:“又是南郊……这阵子失踪的人,十有八九都往那边去了。我那天就是想摸进去看看,结果被他们发现了,要不是跑得快,命就扔那儿了!”
“鬼子在那儿到底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抓这么多人过去……”赵平的声音里满是不解。
“我瞅着他们拉了不少钢筋、铁皮进去,”老九压低了声音,“里面除了鬼子和伪军,根本不许旁人靠近,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狠戾,“不管他们要干啥,咱们那几个兄弟不能白被抓!必须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赵平忙劝:“你可别再冲动了!你这伤口就是昨晚偷偷跑去淌水,才发炎的!你安心养伤,这事我来想办法。”说着又叹了口气,“可惜警察局没人能往南郊那边调,不然我说啥也得混进去探探。”
黎夏在墙头上听着,心里大致有了数,他们说的南郊,多半就是许知行提过的兵工厂。
可两人聊了半天,始终没提具体地址。
她想了想,悄悄从房顶上下来,手套也顾不上取了,转身就往诊所走,还是回去跟许知行说说,兴许他有办法从赵平嘴里问出确切位置。
回到诊所时,许知行已经回来了,见她进来,抬头随口问道:“去给老九换药了?”
“嗯。”黎夏关上门,脸色凝重地说,“我换完药已经走了,发现手套落那儿了,回去取的时候,无意中听到赵平和老九说的话,手套都没顾上拿就赶紧回来了。”
许知行放下文件,眼神一凛:“他们说了什么了?”他顿了顿,猛地想起什么,“跟兵工厂有关?”
黎夏点头:“我猜是。”
她把听到的内容一五一十复述了一遍,末了看向许知行,“他们说的南郊,是不是就是咱们要找的那个兵工厂?”
许知行眉头紧锁,起身走到墙上挂着的地图前,手指在南郊区域细细划过:“南郊……需要趟水过去……”他忽然指向地图上一个标记着河流的地方,“应该是这儿。过了这条河就是片开阔地,现在桥被鬼子重兵管控,要过去只能淌水过去,看来这儿应该就是兵工厂的位置。”
黎夏凑近一看,地图上许知行指的那个位置确实有条河,河对岸确实是片空白区域,这里有很大可能就是兵工厂。
许知行的指尖在地图上敲了敲,眼神愈发坚定:“错不了,就是这儿。淌水、重兵、物资运输……所有线索都对上了。”
他迅速穿上外套,抓起桌上的帽子,“我出去一趟,你先睡,不用等我。”
黎夏点点头,没多问。
她知道,许知行这是要去找老丁,要跟他汇总彼此手里的信息,确定,然后去核实。
许知行轻轻带上门,屋外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黎夏洗漱完毕躺到床上,却没立刻睡着。
脑海里反复过着赵平和老九的话,还有地图上那个被河流环绕的空白区域,那里藏着的,或许就是无数同胞的命运。
希望他们快点确定兵工厂的位置,把它炸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黎夏醒来时,许知行已经坐在桌边喝粥了,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忙到了后半夜。
“醒了?快来吃饭。”许知行抬眼,语气平静,“南郊那边,已经安排人去查了。”
“有消息了吗?”黎夏一边盛粥一边问。
“还没,但是,十有八九就是那儿。”许知行喝了口粥,看向她,“你在医院专心盯着岐山就行,他下周一应该就会出院,争取跟着他回去。”
“他昨天问我了,问我要不要给他当私人秘书。”黎夏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语气含糊道,“但是我没马上答应他,我说要回来跟你商量一下。”
许知行看了她一眼,了然的点点头,“嗯,你这么做是对的。”
黎夏挑挑眉,调皮的说:“我还跟他提了条件。”
许知行一愣:“条件?”
“嗯。”黎夏点点头,“岐山答应会给我双倍工资,他还答应我,回头要是不用我了,会给我安排一份工作。”
许知行摇摇头,无奈的笑了:“敢跟他提条件的人可不多。”
黎夏笑笑:“所以他才会用我做私人护士,因为我虚荣。”
许知行盯着她看了一瞬,笑了。
的确,有弱点的人才容易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