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磨蹭了半天,被周老鬼瞪了一眼:“你这娃,死脑筋!穿着这衣裳能顺顺当当到安西,有啥不乐意的?”
小马这才不情不愿地穿上,木屐在地上拖出“呱嗒”声,趔趄着差点摔倒,引得众人低笑起来。
廖凯也拿起衣服往身上套,动作从容:“穿着这衣服还能看看一路的风景,挺好,我可不想再稀里糊涂睡到安西了。”
黎夏自己也换了件深色浪人服,她本就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往人中处贴上一撮假胡子,又往脸颊抹了点灰,眉眼间添了几分粗粝,还真看不出她的女儿身。
最后,她又拿出几顶斗笠和几把武士刀,分递给众人:“把刀挎在腰间,走路时腰杆挺直,别总低着头。”
她一边整理自己衣襟上的褶皱,一边细细叮嘱,“遇到真正的鬼子,别乱说话,我来应付。你们就负责‘凶’一点。咱们是浪人,有人刁难,就把武士刀亮出来吓唬吓唬他们。”
老赵接过斗笠正了正,压低声音对众人道:“都记着,少说话,一切听小夏姑娘的。”
他试着皱起眉头,想摆出凶狠的样子,却被旁边的老康瞅见,忍不住笑道:“老赵,你这哪是凶啊,好像便秘。”
“去你的。”老赵抬手拍了他一下,脸上的表情却松快了些,“行了,别笑了,赶紧适应适应,免得出去露馅。”
“走吧。”黎夏推开洋行的大门,深吸一口气,率先迈出门槛,木屐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嗒嗒”的脆响,节奏沉稳。
“跟上。”她头也不回地说了句,脚步不紧不慢地往街心走。
老赵几人赶紧跟上,只是木屐穿不惯,敲击地面的声音杂乱无章,“呱嗒”“哐当”响成一片,引得早起的行人纷纷侧目。
小马心里发慌,总觉得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忍不住往老赵身后缩了缩,声音发颤:“赵大哥,他们是不是看出来了?”
“看出来又咋地?”老赵故意把声音放粗,学着浪人的腔调哼了一声,“咱们是‘浪人’,他们敢多看?”话虽硬气,他自己的手心却沁出了汗。
黎夏像是没听见他们的嘀咕,径直往街角的早点铺走去:“走,请你们吃早餐!”
铺子里摆着几张矮桌,她走到空桌旁,“哗啦”一声拉开木凳坐下,用蹩脚的大夏话对掌柜的喊:“一人一碗馄饨,再来十笼蒸饺。”
小马听她这刻意装出来的生硬语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老赵忙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他才慌忙憋住,肩膀还在微微发抖。
掌柜的是个矮胖的中年人,见他们这打扮,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笑,赶紧点头哈腰地应着:“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几人学着黎夏的样子坐下,木凳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小马刚想把斗笠摘下来透透气,就被黎夏用眼神制止了。
他悻悻地收回手,目光落在桌上刚摆好的蒸饺上,早上为了赶时间,众人都只喝了点稀粥。
黎夏拿起筷子夹了个蒸饺,众人也不再拘谨,纷纷动筷。
正吃着,两个端着步枪的鬼子兵走了进来,腰间的刺刀闪着寒光。
他们看到黎夏一行人,愣了愣,其中一个留着八字胡的鬼子用日语问道:“不知阁下是哪个家族的?”
小马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脸“唰”地白了,握着桌沿的手紧得发白。
黎夏却面不改色地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轻蔑的冷笑,用流利的日语回敬:“你还不配知道!”
她的语气又冲又野,带着几分大家族子弟的蛮横,倒真有几分浪人的做派。
那鬼子被噎了一下,上下打量了黎夏几眼,见她腰间挎着武士刀,斗笠下的眼神冷冽,竟没敢发作,只是弯腰鞠了躬,转身跟同伴找了张远些的桌子坐下。
小马这才松了口气,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老张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凑近黎夏压低声音问道:“小夏姑娘,你还会说鬼子话?太厉害了!”
黎夏“嘘”了一声,朝那两个鬼子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他别多言,随即埋着头继续吃饭。
吃过早点,起身的时候,黎夏掏出几张法币拍在桌子上,没喊掌柜的结账,转身就要离开。
刚刚跟她说话的那个鬼子突然喊道:“阁下,在这些贱民这里吃饭,不需要付钱!”
黎夏扭头冷冷地看着他,声音陡然转厉:“八嘎!我们天皇的武士,不会仗势欺人,更不会把刀对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说完,她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那鬼子被黎夏的气势镇住,这位定是大家族出来的武士,这气度可不是普通士兵能比的。
众人跟在黎夏身后,也学着她昂头挺胸,莫名觉得自己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走出老远,小马才凑近黎夏小声问道:“小夏姑娘,刚才那鬼子跟你说啥了?你又回了啥啊?”
黎夏把方才的对话学了一遍,末了解释道:“在他们国家,追捧武士道精神,武士的身份比普通士兵要尊贵,而且,越是大家族出来的越是高傲。”
廖凯在一旁附和道:“小夏说的对,他们的家族观念极重,大家族的子弟确实更注重脸面,不会轻易在平民面前失了体面。”
众人这才明白,刚才那两个鬼子为何对他们态度恭敬。
黎夏又带着几人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些烧饼、包子、馒头之类的干粮,这些都是要带在路上吃的。
买完东西,她对几人道:“咱们白天不能一直在大街上闲逛,太扎眼。附近有个公园,先去公园里坐坐,等会儿咖啡店营业了,咱们去咖啡厅坐会儿。”
小马眼睛一亮,激动道:“我还没喝过咖啡呢!”
老康也露出憧憬的神情:“我也没喝过那洋玩意儿。”
“看你们这出息!”老赵笑着打趣,说完自己也咂咂嘴,“其实……我也没喝过。”
众人闻言都低声笑了起来,之前的紧张感消散了不少。
几人到公园里找了片僻静的草坪席地而坐,黎夏拿出那几张空白通行证,对几人道:“这个你们谁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