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枫一行人刚调转马头准备回城,身后便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内侍官衣冠不整,几乎是滚鞍下马,气喘吁吁地跪倒在地:
“见过安王殿下,镇平王,千丞相!宫内出事了!陛下急招三位即刻入宫!”
三人同时勒住缰绳,眉头紧锁,交换了一个凝重眼神。
景枫心下一沉,率先开口:“皇兄急招?宫里出了什么急事?”
内侍伏低身子,声音急促:“事关大齐六皇子……具体奴才也不清楚,只知关系重大,陛下命三位大人速速进宫!”
闻言,三人不敢耽搁,立刻策马扬鞭,朝着皇城疾驰而去。
宫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宣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平静无波。
太后坐于次位,凤冠下的脸色却已是气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手中紧紧攥着帕子,看向场中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下首,嘉禾长公主与江乾西并肩而立,母子二人脸上亦是毫不掩饰的愤懑。
另一边,大齐六皇子轩辕霁面色阴鸷,眼中怒火熊熊,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他身后的大齐使臣们也个个面色不善,气氛剑拔弩张。
大殿中央,一名女子正跪伏在地,哭得肝肠寸断,梨花带雨,正是太后的侄女王家小姐。
她衣衫发髻凌乱,显然未经仔细整理便被带到了此处。
轩辕霁猛地踏前一步,几乎是指着宣帝,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楚皇!今日若不给本皇子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大齐绝不会善罢甘休!此事没完!”
宣帝眸光一转,落在他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六皇子何必如此动怒?“
“说起来,此事之中,终究是王家的女儿吃了亏,莫名其妙丢了清白不说,如今还要被六皇子如此迁怒问责。”
“朕,倒是要为王姑娘问一句委屈。”
“委屈?!”轩辕霁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讥讽与暴戾,“哼!莫名其妙?”
“楚皇,你少在这里跟本皇子装腔作势!难道这不是你们处心积虑设下的圈套吗?!”
宣帝眉梢微挑,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圈套?六皇子这话,朕倒听不明白了。”
“不明白?!”轩辕霁气得发笑,猛地指向地上哭泣的女子,“本皇子在宫道上走得好好的,为何会突然不省人事?!”
“醒来便见这女子赤身裸体地躺在身边!天下哪有这般巧合之事?!”
“这难道不是你们故意设计,想要污蔑本皇子,甚至借此拿捏我大齐吗?!”
“一个不知被多少人沾染过的下贱女子,强安在本皇子头上,你们大楚的女子都是这般不知廉耻吗?!”
“不是这样的——!”
一直伏地痛哭的王家女猛地抬起头,哭得红肿的双眼迸发出被侮辱的怒火与滔天的委屈,声音嘶哑却尖锐:
“臣女是清白的!是清白的啊!”
“臣女……臣女也是被人算计的!”
“臣女什么都不知道啊!”
“清白?算计?”轩辕霁嗤笑一声,语气极尽恶毒,“你说清白便清白吗?”
“谁知道你是不是个自甘下贱的浪荡货,为了攀附本皇子使出的龌龊手段!”
“哼,看你这般,足见你家中也都是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货色!”
“六皇子!”宣帝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棱相击,“此话,是否太过分了!”
“放肆!”太后猛地一拍凤椅扶手,气得眼前发黑,浑身直颤。
她原想算计皇帝,逼其就范,万没想到竟弄巧成拙,赔上了自己亲侄女的清白!
此刻再听轩辕霁如此践踏王家门风,更是怒火攻心,恨不得生撕了他。
“六皇子慎言!”嘉禾长公主也厉声喝道,脸色铁青。
计划落空已让她措手不及,亲表妹被如此折辱,连带着外祖家都被辱骂,让她恨不能当场拔剑剐了这口无遮拦的轩辕霁。
“过了?放肆?慎言?我呸!”
轩辕霁已然癫狂,啐了一口,彻底撕破脸皮,“本皇子千里迢迢到大楚来,你们就是这么待客的!”
“今日之事,大楚若不给本皇子一个满意的交代,就等着我大齐铁骑南下,兵戎相见吧!”
面对这赤裸裸的战争威胁,宣帝却并未动怒,反而微微向后靠入龙椅,目光平静地注视着状若疯狂的轩辕霁。
“六皇子想要什么交代?”他语气平淡地反问,随即话锋如刀,直刺要害:
“朕倒是想先问问,六皇子为何会孤身离席,深入我大楚内宫禁苑?本要意欲何为?”
他不给轩辕霁思考的机会,继续逼问,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六皇子,你可知擅闯他国宫禁,按律当如何处置?”
宣帝缓缓站起身,明黄的龙袍在殿内光线下流转着威严的光泽,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脸色骤变的轩辕霁:
“朕尚未追究你违规擅闯之罪,你倒先以兵戈相胁?”
“你——”轩辕霁被他连番质问打得措手不及,擅闯宫禁确实是他的致命把柄!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任何理由在宫规国法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宣帝将他的慌乱尽收眼底,知道时机已到。
他不再看轩辕霁,转而扫视全场,最后目光落在依旧啜泣的王家女身上,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与决断:
“此事发生在朕的皇宫之内,蹊跷颇多,朕,自会彻查到底,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但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
“六皇子,你擅闯宫禁、辱及我朝贵女及其家门,这两桩事,你需先给朕,给大楚,一个明白的交代!”
“否则,”宣帝语气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即便兵戎相见,朕的大楚也奉陪到底!”
“只是届时,不知六皇子回到大齐,该如何向你父皇,以及满朝文武,‘解释’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轩辕霁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能怎么辩驳?
难道要当众承认自己是因为擂台受辱,心怀怨恨,特意尾随许言之意图报复吗?
那不仅坐实了他心胸狭窄、品行不端,更会让他和大齐的颜面彻底扫地!
这口气堵在胸口,几乎要将他憋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