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腾起，映照着他沉静的脸庞。他执剑作法，口中默念咒语，周身气流悄然流转。
片刻之后，异变突生。他头顶竟缓缓升起一缕白烟，身体骤然发热，冷汗直流。
阿初立在一旁，起初以为是施法正常反应。
可转瞬间，情形急转直下。毛小方脸色由白转红，额上青筋暴起，全身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住。体内法力狂乱奔涌，气息紊乱如潮，仿佛即将崩裂。
阿初心头一紧，正欲上前搀扶。
刹那间，毛小方猛然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如遭重击，倒飞数尺，重重摔落在地。
“师父！”
阿初疾冲过去，一把将他抱起。
毛小方盘膝而坐，右手指尖轻点身上数处要穴，动作沉稳有序。随后他双目合拢，气息缓缓下沉，试图引导内息流转。
可刚一凝神，体内经络便传来阵阵锐痛，仿佛无数细针穿行其中。他只得中断运功，眉头紧锁。
“我怎会突然失去法力？”
这句话在他心头炸开，整个人僵住。他反复回想过往修行，未曾走火入魔，也无内伤隐患。这般毫无征兆地废去修为，实在匪夷所思。
“雷罡……定是此人。”
毛小方猛然醒悟。藏魂牌乃性命所系之物，唯有同门至亲才知晓其所在。而雷罡，正是唯一知情者。若非他暗中动手，自己岂会沦落至此？
“师父，您脸色很难看。”阿初站在一旁，声音微颤。
“去请法海大师来。”毛小方低声道，语气虽平静，却掩不住虚弱。
他知道，如今已无力独自应对。雷罡若由他处置，尚可念旧情留其性命；但若交予张玄，结局必然是生死难逆。至于张玄能否制敌，他从不怀疑。
“我这就去！”阿初转身便跑。
伏羲堂对面的院门很快被拍响。“法海大师！请您快出来！”
门吱呀一声打开，张玄立于门前，目光一扫便知事态非同寻常。
“出什么事了？”
“我师父不行了，您得马上去看看！”
张玄随其疾步赶至，只见毛小方端坐于蒲团之上，面色如纸，眼神黯淡无光，像是经历了一场无形的吞噬。
“你这是受了什么侵扰？”张玄问。
“藏魂牌被人动了。”毛小方苦笑，“只有雷罡知道它的位置。”
张玄不再多言，伸手搭脉，一丝法力悄然探入对方体内。片刻后，他的神色凝重起来。
果然棘手。不仅法力尽散，连根基都被动摇。即便寻回藏魂牌，也难以恢复如初。除非能借势重生，一举踏入天师之境，否则此生道途恐将止步。
这一脉传承讲究寄石藏魂，以求突破修行瓶颈。速度虽快，风险亦巨。一旦魂牌遭毁或移位，修为瞬间瓦解，犹如高楼崩塌。
更危险的是，这类秘密通常只传于师徒或同门之间。一旦信任破裂，便是致命一击。
就像当年九叔与石坚反目，所幸九叔一脉无需藏魂，才免遭此劫。
“你的状况不容乐观。”张玄收回手说道。
“不必隐瞒。”毛小方抬头望向他，“我已无力再战。只求您出手铲除雷罡，莫让他祸害甘田镇安宁。”
“嗯。”张玄轻声应道。
毛小方随即开口：“法海大师打算用何方式寻到雷罡？若需物件或协助，只管明言。”他心里清楚，张玄的手段定然与自己不同。
“无需繁琐。”张玄淡然一笑。
他的天耳通虽未臻至能听遍六道众生心声之境，但只要雷罡仍在百里之内，寻其踪迹并非难事。他耳廓微颤，四面八方的杂音如潮水涌入，片刻后，一处偏僻角落的气息被他牢牢锁定——正是雷罡父女藏身之所。
“我去一趟。”话音落下，人已消失在门外。
阿初望着空荡的门口，忍不住问师父：“方才法海大师耳朵一动，怎么就知道人在哪儿了？”
毛小方目光微凝：“那是佛门六神通中的‘天耳通’。没想到法海竟也精通此术，且修为不浅。”
“天耳通……”阿初低声重复，只觉名字玄妙，却难解其真正威力。
……
甘田镇某处破庙，夜风穿梁。
雷罡盘坐于地，肉身静止不动，魂识早已离体，外出觅血。他的脑袋凭空飞出，潜入村中羊圈，大肆吸食鲜血。雷秀守在一旁，手中掐诀，为父护法。角落里，旺财缩成一团，浑身发抖，眼中满是恐惧。若非雷秀苦苦求情，他早已命丧黄泉。
不久，那颗头颅带着腥气飞回躯体，嘴边血迹未干，发丝竟比先前长了许多，额前两缕更是转为惨白，形貌狰狞可怖。
“爹，您还好吗？”雷秀将头扶正，轻声询问。
“九十九只羊血已饮尽，功力已达巅峰。”雷罡冷冷道。既然行踪败露，他不再遮掩，行事愈发狠绝。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毛小方算账？”雷秀紧跟着问。
“嗯。”雷罡点头，随即头颅缓缓转向角落，虽双目失明，却透出森然杀意，直指旺财。
“爹，能不能饶了他？”雷秀再度恳求。
“阿秀，记住了，除了我，谁都不能信。留下他，日后必成祸患。”雷罡语气坚决。
“他连话都说不清，哪来的威胁？求您放过他吧。”雷秀声音微颤。
“你竟敢违抗我的话？”雷罡怒意顿生。
“不听才是对的，否则只会重蹈您的覆辙。”
一道身影从门口缓步而入，正是张玄。他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已有判断：雷秀本性未泯，只是长久受父亲洗脑，才走上歧途。
“法海！”雷罡猛然惊觉，迅速转身面向门口。他竟毫无察觉此人靠近，哪怕双耳一向敏锐至此，此刻也如同聋聩。
张玄立于残月下，神色平静：“自第一眼见你，我便知你修的是降头邪术。只因毛小方对你存有信任，劝也无用，这才让你多活至今。”
“你竟敢单枪匹马闯到这里，正好先解决了你，再去收拾毛小方。”雷罡面目扭曲地吼道。
“要杀我？你还差得远。”张玄冷冷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