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哥，好久不见。”米其莲轻声开口。
“莲妹，这些年可安好？”九叔嗓音微颤，抬手抹了把脸，那口芥末辣得太狠，眼泪止不住往下淌。
“别这样，九叔。”米其莲见九叔眼角泛泪，误以为他情绪低落，轻声劝道。
“我很好，莲妹，你即将为人母，真是可喜可贺。”九叔勉强笑了笑，声音平稳。
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站在米其莲身旁的妇人，目光只停留片刻，却心头一紧，总觉得那人身上的气息极为古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张玄也悄悄打量了那女人一眼，心中顿时警觉——此人正是那恶婴身边的仆从。
“大龙最近病得很奇怪，药石无灵，实在不知是何缘故。”米其莲皱眉说道，语气里满是忧虑。
“不必担心，我去祠堂看看便知。”九叔沉声道。他心中已有几分推测，只需再查验一番，便可确定真相。
这时，米其莲忽然感到腹部一阵不适。身边那女人立刻上前扶住她，柔声道：“少奶奶，该回房歇着了，莫要伤了胎气。”
“英哥，大龙的事就劳烦你了。”米其莲点头致意。
“姐姐。”念英换好衣裳，从屋内走出。
“念英，你替我好好招待正英师父。”米其莲低声交代。她清楚楼大龙与九叔之间素有嫌隙。
“明白。”念英应了一声。
“念英，你过来。”九叔将她唤至角落，压低声音问：“你姐姐身边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历？”
“她是自己来府上应征的，本事不小。姐姐刚怀上时，夜里常喊腹痛，自她来了之后，夜里就再没叫过一声了。”念英如实回答。
“当真？”九叔眉头微皱。
“怎么了？她不过是个下人罢了。”念英不解地望着九叔。
“饭吃好了，来人！牵马过来！”楼大龙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大帅，那匹马……昨夜被您戳死了。”一名士兵战战兢兢地禀报。
“马死了？那就走路去。”楼大龙毫不在意地挥手。
不久后，九叔与张玄等人已抵达祠堂外。
“这村子建在山坡之上，面朝东海，背倚高山。海风携湿气而来，遇山势阻挡，冷热交汇，极易成雨。方才那场骤雨，便是因此而起。”九叔环顾四周地形，随口解释。
“此地风水名为‘神仙泼水局’，得此格局者，家业兴旺，财源广进。”
“哎哟，早晓得我也让我姑妈搬来住啦！”秋生听得眼睛发亮，心想若沾了这风水，日后岂不是吃穿不愁？
“但神仙泼水亦非全然吉利。”九叔话锋一转，“利在富贵，弊在人畜。每逢骤雨，湿气蒸腾如沸水浇锅，地面升起瘴气，久居此地，易染怪病。”
“这样的天气，民间还流传着一首童谣……”
九叔话音未落，秋生和文才便抢着开口：“师父，这歌我们会！您听好喽——”
“骤雨落，锅底红；瘴气升，无处藏；母猪发疯跑，小鸡爬墙角；人头昏眼花，祖宗惹了祸，是这样吧，师父？”
九叔微微颔首：“没错。”
一行人边说边行，脚步不停，转眼已至祠堂门前。
“按这村子泼水敬神的规矩，亡者绝不可入土下葬。”九叔沉声道。
秋生立刻追问：“那要是埋进土里呢？”
“棺触地，全家遭殃。哪怕只是沾上一丝地气，宅子也会出事。”九叔语气笃定。
楼大龙嗤笑一声：“真有这么邪乎？”
“依我看，里头的棺木摆放方式，必然古怪。”九叔目光炯炯。
“嘿嘿，你还真说中了。”楼大龙咧嘴一笑。他虽不喜九叔为人，却清楚此人并非浪得虚名。
“开门！”
随着一声令下，祠堂大门缓缓开启，九叔与张玄等人迈步而入。
只见屋内棺材皆悬于木架之上，连支架底部也都垫着一盆清水，分明是为了隔断地气所设。
九叔环视四周，忽然眉头一皱——一具棺材竟已坠落在地。
“不好！”他低呼一声，“这位是谁？”
“我爹。”楼大龙答道。
“他已经变尸了。”九叔摊手叹息。
“胡扯！来人，给我撬开看看！”
几名士兵应声上前，合力掀动棺盖，却无论如何使力，那盖子纹丝不动，仿佛被牢牢钉死。
“尸气封棺，白日难开。”九叔淡然道。
“报告大帅，打不开！”士兵们的回话印证了他的判断。
楼大龙脸色微变，继而问道：“那我这病，跟我爹有关？”
“令尊棺木受潮化尸，你被其伤，中毒无疑。要治此病，唯有拔出僵尸獠牙，研成粉末服下，以毒制毒，方可痊愈。”九叔言之凿凿。
“法海和尚，他说的是真的吗？”楼大龙转向张玄。
“林道长所言，句句属实。”张玄点头确认。
“好！照他说的办。卫兵听着，今晚若是我先出门，万事大吉；若是那东西先出来，格杀勿论！”
“遵命！”
众士兵迅速退出，重重关上了祠堂大门。
张玄神色如常，并不在意眼前阵仗。几条枪、几个人，根本困不住他。他心中只惦记着那根百年参，其余皆不愿插手。
“咕噜，咕噜——”
门刚合拢，九叔的肚子突然响了起来。方才吃的那些生鱼片，早已让他肠胃不适，此刻更是胀得难受。
“厕所怎么走？”九叔捂着腹部，眉头紧锁，转向楼大龙发问。
楼大龙抬手一指门外。九叔快步上前，刚拉开大门，外面的士兵立刻开枪射击，子弹呼啸而入，他只得迅速退回屋内。
“哈哈，想上厕所？出去啊！”楼大龙拍腿大笑，满脸得意。
“你狠！”九叔咬牙切齿，实在无法再忍，顺手抓起一个瓷瓶权当便器，将桌子竖起挡住视线，蹲下身子开始排泄。
没过多久，秋生和文才也感到腹中翻腾，纷纷效仿九叔，躲到桌后解决起来。
祠堂本就不大，几人轮流如厕后，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忍受的气味，张玄皱眉，下意识地掩住了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