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才求饶，会不会晚了点？朕看你左家的九族疑似是有点多啊。”
“本来只要你乖乖领死，朕原本还不想大开杀戒的，但现在你都举兵造反了，还是只死你一个人，这代价是不是有些便宜了？”
朱由检声音带着玩味，但话里的意思却让左良玉如坠冰窟！
九族？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死不死的问题了！
难道他左家就要断在他的手里吗？
“陛下！陛下饶命啊！”左良玉再也顾不得形象，涕泪横流，额头磕得砰砰作响。
“都是这些乱臣贼子！是他们逼我的！我对陛下忠心耿耿啊！求陛下看在臣往日微末之功的份上，饶了臣的家人吧！臣愿受千刀万剐！只求陛下开恩！”
他一边哭嚎，一边手脚并用地爬向朱由检脚边，试图去抱龙靴，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弹开。
朱由检看都没看他，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左军将领和远处噤若寒蝉的士兵。
“还忠心耿耿？”朱由检轻笑一声，一脚踩在地上被左良玉踩得脏污的黄袍上。
“这便是你的忠心？穿上它的时候，可曾想过君父？可曾想过你左家满门的性命？”
朱由检话锋一转：“不过，你方才有一句话倒也没说错。”
左良玉茫然抬头。
“你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都是手底下的丘八害的。”朱由检重复了一遍，目光轻蔑地扫过那些将领。
“一群骄兵悍将，目无王法，劫掠地方，鼓噪犯上，甚至敢行黄袍加身这等大逆不道之举！确实该死。”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将领们顿时面无人色，不少人吓得瘫软在地，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吧，左良玉，”朱由检仿佛恩赐般说道：“朕给你一个戴罪立功，保全部分族人的机会。”
左良玉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朱由检指向地上那截白绫，又指了指那些瘫软的将领：“这白绫，还是你的。但在用它之前……”
“沈毅！”朱由检拍了拍手，沈毅立即意会，派出两人将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从人群中拖了出来。
被押过来的左梦庚望着自己的父亲，满脸惊恐，眼神之中尽是对父亲的求助。
左良玉脸色发白，但却又无能为力。
朱由检见人已经带到了，便也重新开口，他声音平淡，却字字诛心：
“朕命你，亲手将今夜参与密谋，怂恿你造反，以及平日里纵兵为祸最烈的将领，全部就地正法！用他们的血，来洗刷一部分你左家的罪孽。”
“什么？！”左良玉顿时惊呼，杀人抵罪，这又是哪一出？
见左良玉开始动摇，朱由检也继续蛊惑：“朕毕竟也不是什么恶魔嘛，斩尽杀绝这种事情实在有伤天和，对于爱卿你，朕还是很乐意给点机会的。”
“杀十人，可免你直系血亲一人连坐。杀够百人，朕或许会考虑，给你左家留一支香火。”
“第一个就从你的儿子左梦庚开始，他能不能活，就看你这个当爹的给不给力了！”
“如何？”
朱由检的言语宛如魔鬼的诱惑，令左良玉浑身一颤。
左良玉难以置信地看向朱由检，又看向周围那些昔日同生共死，此刻却用哀求，怨毒，恐惧的眼神望着他的部下。
让他亲手杀掉自己的心腹将领？用他们的命，换自家亲人的命？
这……简直是……
太好了！
只要杀掉这帮把他害惨了的丘八就能换他家人的性命！还有这等好事？
左良玉眼中闪过一抹狠色，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了离他最近，平时最为跋扈也是最早怂恿他更进一步的王参将。
“王……王蒙！你平日欺压良善，鼓噪最甚！陛下明察！”左良玉嘶声喊道。
王蒙目眦欲裂：“左良玉！你……”
话未说完，左良玉便拔刀出鞘，刀光闪过。
一颗满脸惊怒与不甘的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溅了左良玉一身。
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左良玉手一抖，刀差点脱手。
其实他也不想杀昔日的部下。
但一转头，看到被侍卫按住，吓得面无人色，正用祈求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左梦庚，那点不适瞬间被更强烈的求生欲和家族延续的渴望压了下去。
“一个。”朱由检冰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在清点货物。
左良玉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上的血，目光变得更加狠厉，扫向其他将领。
既然开了头，就没有回头路了。他现在不是他们的大帅，而是皇帝手中一把清理门户的刀。
“李黑子！你上月纵兵劫掠襄阳城外三个庄子，杀良冒功，该杀！” 刀光再闪，又一颗头颅滚落。
“两个。”
“赵麻子！你私吞军饷，克扣士卒，致使军心涣散，该杀！”
“三个。”
左良玉如同疯魔，一个个点出名来，细数着这些部下或真或假的罪状，每点一个名，便是手起刀落。
“左良玉！你她娘地疯了！”
一名平时以悍勇着称的副将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地嘶吼道。
看着平日称兄道弟的同袍被左良玉像宰鸡一样一个个砍倒，兔死狐悲的愤怒终于压过了畏惧。
“你为了自家活命，就要拿我们兄弟的人头去填？！”副将挣扎着想站起来！
“皇上！皇上明鉴啊！是他左良玉自己要造反！黄袍是他自己愿意穿的！我们都是被他胁迫的啊！”
其他将领也仿佛找到了突破口，纷纷哭喊起来：
“是啊陛下！都是左良玉逼我们的！”
“我们对他忠心耿耿，他却拿我们当垫脚石！”
“陛下开恩啊！”
他们不敢直接指责皇帝，只能将所有罪责推向左良玉，试图在绝境中抓住一线生机。
左良玉闻言，脸上肌肉抽搐，紧握佩刀，只想赶紧让这帮家伙快点再也说不出话，以防英明神武的陛下被他们蛊惑！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朱由检，忽然轻轻“咦”了一声，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缓缓上前两步，目光扫过那些激动喊冤的将领，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诸位将军，何必如此激动？”
他带着笑意，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补充道：
“朕只命令左良玉杀你们……”
“可朕，从来没说过……”
“你们不能反抗啊？”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左良玉愣住了。
地上跪着的将领们更是惊呆了，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们原本都以为皇上就是想看左良玉把他们一个个都杀光，他们也不敢反抗，只希望这样能够保全九族。
但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原来皇上允许他们反抗左良玉？那他们是不是……不用死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们的猜想，朱由检身后的一名黑衣侍卫，突然抬脚，将地上一把不知哪个将领掉落的佩刀，踢到了离那名副将不远的地方。
“哐当！”钢刀落在血泊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名副将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又看看浑身浴血，眼神惊疑不定的左良玉，再偷眼瞧了瞧面无表情的朱由检……
求生的念头瞬间爆发！
不仅是他，其他将领的眼神也开始剧烈闪烁。求生的本能和对左良玉背叛的怒火交织在一起，看向左良玉的目光，恨不得将他撕碎！
既然皇上没说不让反抗！左良玉不仁，就别怪他们不义！
与其跪着被他砍头换他家人活命，不如拼死一搏，杀了左良玉这个罪魁祸首！说不定还能在皇上面前将功折罪！
左良玉也瞬间明白了朱由检的用意！明皇根本就没想过要为他撑腰！也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放过他！
但为时已晚，一众将领纷纷起身，亮出战刃。
“你……你们想干什么？！”左良玉色厉内荏地后退一步，持刀的手微微发抖。
那名副将猛地扑过去，一把抓起地上的刀，嘶吼道：“兄弟们！横竖都是死！杀了左良玉这个无情无义的狗贼！向皇上请罪！”
“杀！”
“杀了左良玉！”
有了带头的，求生的欲望和积压的怨愤瞬间爆发！
七八名悍将猛地挣开旁边发呆的士兵，或捡起地上的武器，或赤手空拳，如同受伤的猛兽般扑向左良玉！
左良玉慌忙举刀招架，瞬间陷入围攻！刀光剑影，怒吼惨叫再次响起。
朱由检后退几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狗咬狗的厮杀。
看狗打架，多是一件美事啊！
沈毅心中暗叹不愧是陛下！手段就是酷烈！不过对于这些畜牲就该如此，供君一乐，倒也是废物利用了。
陈玄水看着眼前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倒是心生恐惧，却又解气十足……
“来来来！朕今天就仿汉高祖刘邦的乐事！斗狗开盘了！左良玉和左军众将！选一个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