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着她的目光看去，确实看到了一头通体发黄的年轻牛，体型健硕得非寻常牛可比，用刘氏的话来说：一看就贵！
老板笑呵呵地介绍道：“还是老太太眼光好，这就是我方才所讲的鲁西黄牛，这头还是刚刚成年的，拉人或者下地都极有劲，是这里面最好的牛。”
王老太太被夸得喜上眉梢，但她还是忍住问道：“这得多少钱呀？”
老板笑眯眯地回道：“四两。”
一听价格，王老太太也不是很喜欢了，她咳了咳道：“我看这牛还不如马呢，人家马车起码还有车厢。这再好的牛，不挡风又挡雨的，哪值得四两？要我说，最多值三两。”
老板脸都抽搐了，见过砍价的，没见过砍价按两砍的，他忍不住道：“三两我进都进不来，老太太还是不要开玩笑了……”
刘氏对着张彦道：“彦哥，咱们再看看别的吧，这牛太贵了。”
张彦也觉得贵，所以他说：“要不咬咬牙买马车吧？反正只比牛车贵一两银子。”
张瑜心想：这一两银子能把祖母的牙咬碎吧？
果然王老太太一听，连忙拒绝道：“别别别，彦哥可别买马车，咱要牛车就行了，这牛能下地干活，吃的还是草！”
李氏附和道：“就是就是，说不定这牛还产奶呢，听说牛乳喝了能长高。”
张彦一言难尽地提醒她：“婶，这是头公牛，不能产奶……”
李氏尴尬了一瞬，立马扭头朝老板还价：“你家牛连产奶都不会，用途又少了一项，这一定得再便宜点！”
老板：……
你就说，谁家公牛能产奶吧？
确定就买这头鲁西黄牛后，三个女人上去跟老板还价，挑完公牛不会下奶的毛病，又挑牛车不挡风的毛病，气得老板生气要赶人走，三人不仅不走，还继续缠着老板还价。
张彦是头一次见这阵仗，人都看呆了。
他身边亲人乃至小区的邻居，都是省里高校的知识分子，别说买菜还价了，就是发生了冲突也都是斯文地打电话报警，哪像现在……
张瑜也是第一次看见长辈们买东西的样子，他咽了咽口水道：“所以祖母每次都能买到便宜的东西，是因为这样还价吗？”
张彦忍住想走的冲动，给自己和哥哥洗脑：“咱们是受益者，要感谢长辈们。”
但这对一个脸皮薄的读书人来说太难了，张瑜一句话不敢多说，只想着下次绝不再出来买东西了。
那边，三位长辈用走人不买了的套路，来来回回折磨了老板四次以后，终于谈妥了价格。
“三两零五百六十八文。”
有零有整，可见三位长辈费了多大的劲。
等出了车行。
张瑜张彦两兄弟这紧绷的情绪才放下来。
正是春末的好时光，一家人乘坐着牛车回村，心情全都美美哒，张瑜坐在前面驾车，动作还不太熟练。
爹生病的时候，他见过二叔驾牛车，拐弯的动作好像是先这样……这样？
过目不忘的弟弟在身后帮他恢复记忆：“拉缰绳。”
张瑜立马顿悟：“走！”
牛车飞快地跑起来，进村路上陆续看见村民，问她们上哪去了。
王老太太满面春风地喊道：“买牛车去了！买的鲁西黄牛！四两银子呢！”
村民：……
谁问你这么详细了！
后面还有见过其他村民，有跟张家关系不好的妇人，总是说她们张家穷得只能穿破衣裳。
李氏见到她就喊：“婶子，上家玩去啊，给你看看我家新买的牛车！”
……
婶子的脸瞬间嫉妒得扭曲变形。
张彦都听笑了。
看得出来家人是有多扬眉吐气了。
末了，王老太太还指挥张瑜上村里转一圈，走到李铁柱家门口，还特意叫张瑜去敲门。
待门一打开，便看见了院里的牛车。
王老太太想起他欺负过自家小孙子，立马阴阳怪气道：“哎呀小铁柱啊，你家这牛看着又矮又老，这一脚踩进稀泥地里，不会还得你下去拽上来吧？”
“噗……”张彦不敢想那画面。
就连张瑜和李氏刘氏都笑成了一团。
李铁柱看着早上还被自己拒之门外的张彦，眼下还真坐着一辆牛车回来，而且品相还特别好，一看就不便宜。
他嘴角抽搐道：“在哪租的牛车啊？品相好有什么用，又不是你家买的，穷装！”
李氏当即就给他怼了回去：“我呸！这是我们家新买的牛车！鲁西黄牛！”
刘氏也朝他道：“让你欺负我家彦哥，这就是报应，等以后村里人赁牛车都能来找我家，看你急不急！”
李铁柱的牛车买来一部分是自用，还有一部分就是靠租赁赚钱，要是以后都去了张家，他这头牛就跟废了一半似的！
他嘴硬道：“你们买这么好的牛，村里人谁租得起啊！”
王老太太骂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个钱串子啊？我家可不涨价！”
“你！！”李铁柱气坏了，追着过来要跟她们理论。
但鲁西黄牛跑得太快了，生生把李铁柱在村里溜了三圈，都没追上。
眼瞅着李铁柱终于瘫在自家门口不追了，只能靠嘴里的骂骂咧咧来出气。
张登云在屋里正休息，离老远就听见家人们的欢笑声，他扶着墙出来院里。
刘氏赶紧跟他说了一通方才的所有经过。
张登云讶异又担心地问道：“这么贵重的鲁西黄牛在咱家，晚上不会有人起贼心来偷吧？”
尤其她们方才还在村里转了好几圈。
估计全村人都能知道了。
几个妇人光顾着炫耀自家扬眉吐气了，现在经张登云一提醒，纷纷开始担忧被贼人盯上了怎么办。
就连张瑜也说道：“早知道就低调点了。”
张彦神情自若地说：“低调也没用，家里有鲁西黄牛是很稀罕的事，只要一出门很快就会被传遍全村。不过防偷这点不用担心，因为咱们张家——有的是人。”
“嗯？”众人齐齐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