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像冰冷的针，扎在滨海市的深夜里。
警车的红蓝灯光划破雨幕，停在“观澜国际”顶层复式楼下，林墨盯着副驾窗外的积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口袋里的解剖刀——
这是他的习惯，仿佛只有触到这把冰冷的工具，才能压下眼底那抹旁人看不见的“异常”。
“墨哥，到了。”
副驾的苏语递来一副手套，声音轻得怕惊扰了雨里的什么，“李队已经在楼上等着了，死者是盛华集团的财务总监，陈敬山。”
林墨点点头，推开车门。雨水打在他的镜片上，模糊了视线，却没挡住他踏入玄关时那阵突兀的寒意——不是空调的冷，是带着怨气的、属于亡魂的温度。
他抬眼，果然看见书房门口飘着个半透明的身影，西装革履，领带歪在一边，胸口的血迹在魂体上化作一团淡红的雾，正死死盯着客厅中央的刑警队长李建国。
“老林，你可来了！”李建国搓着手迎上来，脸上是熟悉的凝重，“现场保护得很好，初步看是密室，门窗没撬动痕迹，死者倒在书桌前，致命伤在头顶。”
林墨没接话，目光越过李建国，直直看向书房门口的亡魂——陈敬山的魂体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向林墨，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苏语，先测死亡时间，记录现场环境。”林墨收回目光，戴上手套走进书房，语气平静得像在实验室，“李队，让技术科重点查书桌的电脑，还有死者的手机。”
书房里很整洁，书桌后的真皮座椅倒在地上，陈敬山的尸体趴在书桌上，头顶有个不规则的伤口，血迹已经凝固发黑，溅在键盘和桌面上。书桌上放着一杯没喝完的咖啡，旁边是一个打开的文件袋，里面的纸质文件散了一地，最上面一张是盛华集团的财务报表。
苏语蹲在尸体旁，用测温仪贴着死者的皮肤：“墨哥，尸温27度，结合环境温度，死亡时间大概在6到8小时前，也就是今天下午2点到4点之间。”
林墨俯身，手指轻轻拨开死者的头发，伤口边缘的皮肤有明显的挫伤，“凶器应该是钝器，表面不平整，可能是金属或石材，重量不轻。”他的指尖刚碰到死者的头皮，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寒意——陈敬山的魂体飘到了书桌旁，指着电脑屏幕，眼睛里满是焦急。
林墨不动声色地看向电脑——屏幕是黑的，但主机还亮着灯，显然是处于休眠状态。他伸手按了按键盘，屏幕亮起，显示的是桌面，没有打开任何文件。
“技术科，把电脑带回局里，重点恢复硬盘数据，尤其是最近的文件和浏览记录。”林墨对着对讲机说，眼角的余光瞥见陈敬山的魂体松了口气，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然后做了个“钱”的手势。
“李队，死者胸口的口袋是空的，可能有东西被拿走了。”林墨直起身，“另外，查一下死者最近的财务往来，尤其是大额资金流动。”
李建国立刻点头：“已经让经侦的人介入了，盛华集团是上市公司，财务总监被杀，要是牵扯出经济问题，麻烦就大了。”
尸检是在局里的解剖室进行的。无影灯的白光下，陈敬山的尸体躺在解剖台上，苏语负责记录，林墨拿着解剖刀，动作精准得像机器。
“致命伤为颅骨凹陷性骨折，骨折线延伸至颅底，造成脑干损伤，是即时死亡。”林墨用镊子挑起伤口处的组织，“伤口内有残留的金属碎屑，成分需要化验，但能确定凶器是金属材质，表面有网格状纹路。”
苏语一边记录一边点头：“墨哥，死者胃里的食物残渣是咖啡和三明治，和书房里的咖啡吻合，死亡前1小时内进食过。另外，死者的指甲缝里有少量皮屑，可能是和凶手搏斗时留下的。”
林墨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死者的手腕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压痕，像是戴过手表，但现在空空如也。就在这时，解剖室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陈敬山的魂体出现在解剖台旁，这次他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他…拿了…我的…账户…数字…链…”
“数字链？”林墨皱了皱眉，“是区块链？”
陈敬山的魂体猛地点头，又指向电脑的方向，嘴唇哆嗦着：“It…张…磊…”
“张磊？”林墨立刻抬头看向苏语，“查一下盛华集团It部有没有叫张磊的人。”
苏语马上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有了，墨哥，张磊，前盛华集团It部工程师，三个月前因为‘滥用公司服务器资源’被陈敬山举报，然后被解雇了。”
林墨放下解剖刀，走到水池边洗手：“李队，重点查张磊，他有作案动机。另外，让技术科加快电脑数据恢复，尤其是和区块链、虚拟货币相关的内容。”
半小时后，李建国拿着一份报告冲进解剖室：“老林，有重大发现！经侦的人从陈敬山的电脑里恢复了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有个影子账户，金额高达一千万美元！这笔钱在最近一个月里，分五次通过虚拟货币转到了境外的钱包地址里！”
“区块链转账？”林墨的眼睛亮了一下——陈敬山的魂体说得没错，是数字链，也就是区块链。
“对！”李建国点头，语气激动，“技术科的人说，这些转账都是通过匿名钱包操作的，区块链的去中心化特性让追踪变得很难，但他们发现，每次转账的Ip地址，都指向三个月前张磊在公司使用的工作站！虽然张磊被解雇后注销了账户，但技术科恢复了日志，能确定是他的操作习惯！”
“动机有了，技术能力也符合，但还缺证据。”林墨擦了擦手，“张磊的不在场证明呢？案发当天下午2点到4点，他在哪里？”
“查了，他说自己在网吧上网，有监控录像为证。”李建国皱起眉，“但监控只拍到他坐在电脑前，没拍到他具体在干什么，不排除远程操作的可能。另外，我们去他租的房子搜查过，没找到凶器，也没找到和虚拟货币相关的硬件。”
林墨沉默了片刻，脑海里浮现出陈敬山魂体的样子——他指着胸口，做“钱”的手势，又提到了张磊。突然，他想起了解剖时看到的手腕压痕：“李队，陈敬山的手表不见了，查一下他的手表是什么牌子，有没有定位功能。”
李建国立刻让人去查。苏语站在一旁，看着林墨的侧脸，小声问：“墨哥，你是不是又‘感觉到’什么了？”
林墨看了她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说：“陈敬山的魂体提到了张磊和区块链，不会错的。张磊用区块链转移资金，肯定需要硬件钱包来存储私钥，他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也不会放在租的房子里，很可能藏在别的地方。”
就在这时，李建国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变得兴奋：“老林！查到了！陈敬山戴的是一款限量版智能手表，有定位功能，最后一次定位是在今天下午3点半，地点是城郊的废弃工厂！”
城郊的废弃工厂以前是个机械厂，现在只剩下几栋破旧的厂房，荒草丛生。警车停在工厂门口时，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洒下惨白的光。
“技术科已经查过了，张磊在案发前一周，来过这里两次。”李建国拿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老林，你跟在我后面，苏语，注意脚下。”
林墨点点头，走进厂房时，那股熟悉的寒意又涌了上来——陈敬山的魂体跟在他身后，指着厂房深处的一个角落，眼神里满是急切。
“这边。”林墨朝着那个角落走去，手电筒的光扫过地面，突然停在一块松动的水泥板上——水泥板旁边有新鲜的泥土痕迹，像是最近被人翻动过。
“李队，过来看看。”林墨蹲下身，用手指敲了敲水泥板，声音是空的。
李建国立刻让人拿来工具，撬开水泥板——下面是一个黑色的铁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块带血的金属块、一个智能手表，还有一个银色的硬件钱包。
“金属块的纹路！”苏语指着金属块，“和墨哥解剖时说的网格状纹路一致！”
技术科的人立刻上前，用取证袋把金属块、手表和硬件钱包装起来。李建国看着铁盒，长出了一口气：“这下证据链齐了！张磊跑不了了！”
林墨站起身，看向身边的陈敬山魂体——魂体的颜色越来越淡，脸上露出了释然的表情，对着林墨点了点头，然后慢慢消失在空气里。
第二天上午，张磊被带回了局里。审讯室里，他一开始还抵死不认，直到李建国把金属块的dNA报告、硬件钱包的转账记录，还有陈敬山手表的定位记录放在他面前，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是我杀了他…是他活该！”张磊的头埋在手里，声音嘶哑，“我在公司用服务器挖矿，本来快成功了，结果陈敬山发现了，不仅举报我，还扣了我的工资！我被解雇后，走投无路，就想把他电脑里的影子账户偷出来——我早就知道他有个秘密账户，里面有很多钱。”
“我假装找他谈和解，下午3点去了他家，趁他不注意，用我提前准备好的金属块砸了他的头。”张磊的肩膀颤抖着，“我拿走了他的手表，怕有定位，然后用他的电脑把账户里的钱转到了我用区块链弄的匿名钱包里，以为这样就没人能查到…没想到还是栽了。”
审讯结束后，李建国拍着林墨的肩膀，笑着说：“老林，还是你厉害，每次都能找到关键线索。这次要是没有你提醒查手表和张磊，我们还得走不少弯路。”
苏语站在一旁，也笑着说：“墨哥就是我们队的‘定海神针’，有他在，再难的案子都能破。”
林墨看着窗外的阳光，轻轻笑了笑——只有他知道，这次能这么快破案，除了证据和推理，还有那个来自亡魂的“遗言”。他口袋里的解剖刀依旧冰冷，但此刻，他的心里却很暖——因为他不仅抓住了凶手，还让一个含冤的亡魂得到了安息。
雨过天晴，滨海市的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没人知道昨晚发生了一起惊心动魄的凶案，更没人知道，有一位法医，用一双特殊的眼睛，在阴阳两界之间，为正义找到了方向。而林墨、苏语和李建国的故事，还会在未来的日子里，继续上演——因为只要有罪恶存在，他们就会一直追查下去，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