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南蛮长公主确定了周围不再有人,才从竹板地基下艰难地爬出。她斜倚在冰冷的竹壁上,小心避开满身的伤口,咬牙用长刀将背后那支碍事的箭杆砍断。
“呃啊!”钻心的剧痛让她闷哼出声,冷汗瞬间浸透鬓角,眉头紧锁,几乎窒息。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唤。
“怎么回事?姐姐?大哥?你们在哪?”
是南宫星銮的声音。他回来了?
南蛮长公主屏住呼吸,警惕地没有回应。
脚步声渐近,南宫星銮的身影闯入她模糊的视线。
“姐姐,大哥?你们在哪?”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惶急。
“怎么……这么多血?他们不会出事了吧?”这焦急的表演堪称完美,若在现代,一尊奥斯卡小金人怕是非他莫属。
“谁在那?”突然,南宫星銮仿佛察觉到异样,手中弹弓骤然绷紧,一颗石子带着破空之声,精准地射向她藏身的方向!
千钧一发之际,南蛮长公主拼尽残存气力挥刀格挡。
“叮!”金石交击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谁?出来!”南宫星銮厉声喝道。
“小弟弟……是我。”南蛮长公主虚弱地开口,声音细若游丝。
“姐姐?怎么是你!”
南宫星銮脸上瞬间换上极致的担忧,嘴角那抹微不可察的弧度早已消失无踪。他几步冲到近前,声音带着哭腔:
“姐姐!你怎么伤成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了?”
“小弟弟……”失血过多带来的冰冷与眩晕如潮水般涌上,长公主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姐姐?姐姐!”南宫星銮用力摇晃了她两下,确认她已深度昏迷。他俯身,小心地将这具染血的、异常轻盈的身体抱起,走向竹屋。
怀中人容颜绝美,即便血污满面、气若游丝,那份惊心动魄的美也未被掩盖分毫。
南宫星銮将她安置在自己房间的竹榻上,随即转身回到隔壁。
他熟练地撬开一块松动的地板,从下面取出一个油纸包裹,里面是几样简陋却关键的伤药和工具。
回到长公主身边,看着那身被血浸透的衣衫,以及后背那狰狞外露的、带着倒钩的箭头,南宫星銮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低声自语:
“程三巡这莽夫,下手可真够狠的,半点不知怜香惜玉。”这话语里,与其说是责怪,不如说是冰冷的算计。
时间紧迫,失血如斯,再不施救,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怕真熬不过今夜。
南宫星銮再无暇他顾,他拿起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将伤口周围的衣物一点点割开、剥离。
随着布料褪下,一片雪白细腻的肌肤暴露在昏黄的油灯光下,然而那肩胛下方深深嵌入的箭簇,以及周围翻卷皮肉、汩汩渗血的创口,却将这美景破坏得触目惊心。
他迅速用净布蘸了烈酒,仔细清理伤口边缘的血污。
动作麻利而精准,完全不像一个八岁的孩童。
接着,他取出一根坚韧的丝线和一把精巧的镊子,小心地用镊子尖探入伤口,试图避开倒钩的锋利边缘,用丝线缠绕住倒刺的根部。
每一次细微的触碰,都引得昏迷中的长公主身体一阵无意识的痉挛,发出痛苦的、破碎的呻吟。
“嗯…呃……”冷汗不断从她惨白的额角沁出。
南宫星銮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终于,丝线牢牢套住了倒钩。
他一手用镊子稳住箭杆,一手捏紧丝线,目光一凝,手腕猛地发力向外一带——
“嗤啦!”伴随着皮肉被强行撕裂的细微声响和一股涌出的鲜血,那支带血的箭头终于被完整拔出!
“啊——!”剧烈的疼痛让长公主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哀鸣,身体剧烈地弹动了一下,随即又软了下去,呼吸更加微弱。
南宫星銮立刻用大量止血药粉按压在创口上,力道沉稳。
待汹涌的血流稍缓,他又迅速用干净的布条蘸取烈酒再次清理,然后敷上厚厚的生肌药膏,再用干净的、浸过药汁的长布条一圈圈仔细缠绕包扎。
整个过程,他动作流畅,下手稳准,额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足足耗了大半个时辰,才将伤口处理妥当。
看着长公主呼吸虽弱但渐趋平稳,南宫星銮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替她拢好未受伤一侧的薄被,拭去额头的汗水,收拾好染血的布条和工具,然后出去熬制伤药。
夜半更深,万籁俱寂,唯有竹窗外几声虫鸣断续传来。
南蛮长公主的意识如同沉船缓缓浮出水面,剧痛与眩晕交织着,将她拖回现实。她费力地睁开眼,昏黄的烛光下,映入眼帘的是简陋的竹屋顶棚。
身体传来异样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动了动——冰凉!触感不对!她猛地低头,瞳孔骤然收缩:
自己竟不着寸缕!唯有几处伤口被洁白的细棉布条仔细地包裹着。
一股寒意夹杂着羞怒瞬间窜上脊背,她眉头紧锁,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侧目看去,南宫星銮正伏在床沿,呼吸均匀,显然是累极睡去。少年清俊的侧脸在摇曳的烛影下显得格外柔和。
“姐姐,你醒了?”
细微的动静惊醒了南宫星銮,他立刻直起身,睡眼惺忪间,恰好撞上长公主锐利如刀的目光。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惊疑与冰冷的审视。他心头一跳,慌忙移开视线,耳根不易察觉地泛红,
“你…你等等,药快好了,我去盛来!”说罢,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快步出了竹屋。
长公主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下粗糙的竹席,眼神复杂难辨。
昏迷前的记忆碎片与当下的处境在脑中激烈碰撞。
不多时,南宫星銮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气味浓烈的药汁回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粗陶碗放在床边矮几上,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姐姐,药烫,晾一下再喝……”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
话音未落,一股凌厉的寒意已逼至额前!
长公主不知何时已强撑着坐起,动作快得惊人。
她手中紧握着一支冰冷的银簪,尖锐的簪尾精准地抵在南宫星銮的眉心,再进一分便会见血。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像淬了寒冰的利刃,死死锁住他,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与凛然威压。
南宫星銮的身体瞬间僵住,呼吸都停滞了。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格挡,只是定定地迎上那双充满戒备与杀意的眼睛。
短暂的死寂后,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从最初的惊愕转为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
“姐姐,我知道…我知道我看了你的身子,这在你心里,怕是比死还难受,是玷污了你的清白。”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灼灼,仿佛要穿透她冰冷的防备。
“在我们那里,看了姑娘的身子,就是要负责到底的!爹爹从小就教,媳妇是命根子,得拿命护着、疼着,一辈子对她好!”
“我南宫星銮在此立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媳妇!我定会拼命干活,好好卖鱼,一文钱一文钱地攒!将来,我一定在京城给你置办个像样的家,绝不让你跟着我受半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