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内的空气格外凝重。
一个穿着浮夸花衬衫的男人从牌桌后站起,手里那把镀金的沙漠之鹰在灯光下反射出俗丽的光芒。
“不管你是谁,你都……”
话音未落,男人的身体向后飞出撞塌了一整排老虎机,金属零件、玻璃碎片和筹码哗啦啦地爆开,四散飞溅。
这是单方面压倒性的暴力。
乔伦在尖叫与哀嚎的人群中穿行,脚步不带丝毫的迟疑。
每一次出手都能废掉一个人的行动能力。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宣泄式的咆哮。
他踢飞一张厚重的红木赌桌,桌体在空中翻滚,将后面几个正试图拔枪的打手砸得筋骨断裂,倒地不起。
不到两分钟,赌场除他之外再无站立之人。
满地都是痛苦呻吟、扭曲蜷缩的躯体。
乔伦走到角落里一个看起来是负责人的胖子面前,他瘫在地上,肥硕的身体抖得犹如一滩即将融化的黄油。
他又一次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复刻了图案的纸片,松手,任其飘落在胖子面前。
“见过吗?”
胖子颤抖着,拼命摇头。
“没……没见过……饶了我……”
乔伦抬起脚。
“咔嚓!”
“啊啊啊啊——!”
他面无表情地踩断了胖子剩下的三肢转身离开。
地狱厨房的罪恶版图上,又一个黑点被他用最血腥的方式抹去。
他走向下一个目标。
就在他即将走出巷口时,一道暗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这完全在乔伦的预料之中。
地狱厨房只要出现超出常规的混乱,这个男人就绝不会坐视不理。
夜魔侠没有动,他听到了乔伦的心跳。
那心跳声强而有力,犹如一台精密的战鼓,却跳动着一种近乎疯狂、失控的节奏,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但在那愤怒的底层,他还听到了某种极难察取、却又无法掩饰的破碎声。
是悲伤。
是自责。
这不是杀戮的快感,而是一种近乎自毁的偏执。
“够了。”
夜魔侠开口。
“你正在制造比他们更大的恐慌。地狱厨房不需要这种方式的正义。”
“你应该联系我,或者联系警察,而不是用这种方式……”
乔伦抬手打断了他,他不想听任何说教。
他清楚夜魔侠是个盲人,拿出纸张只会是一种无意义的讽刺。
乔伦竖起食指,在旁边布满污垢的砖墙上硬生生地刻画起来。
指尖划过粗糙的墙面发出“沙沙”的声响,红砖的粉末簌簌落下。
他的手指因愤怒和用力而微微颤抖。
“见过这个图案吗?”
夜魔侠沉默了片刻。
他侧耳倾听着那图案的“形状”,感受着墙壁上每一道刻痕的深度和走向。
“没有。我从未见过这个标志,也从未听说过有哪个组织使用它。”
信息获取失败。
既然没有价值,那就没有继续交谈的必要。
他直接迈开脚步,打算绕过夜魔侠继续他的清洗。
“等等,在你冷静下来之前我不能让你离开。”
“让开。”
乔伦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你今晚的行为已经越界了。你伤害了很多人,即使他们是罪犯,也应该……”
夜魔侠的话没能说完乔伦就径直撞了过去。
夜魔侠的反应极快,一记迅猛的侧踢扫向乔伦的膝盖,想要让他失去平衡。
乔伦抬起小腿迎了上去。
“砰!”
反震力道顺着小腿传来,让夜魔侠坚韧的胫骨都感到一阵发麻。
他能“听”到乔伦在碰撞的刹那间,体内的能量流动骤然加速形成了一道屏障。
“就在一个小时前,皇后区,一辆载满下班乘客的公交车被炸毁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我尽力了。”
乔伦继续说着,“但还是有十二个人,在我面前化为了灰烬。”
“告诉我,律师。”
“我该怎么做?把凶手交给你们,让他享受三餐无忧的牢狱之灾,等待某个无能的法官宣判他几年后就能假释出狱吗?”
夜魔侠被问得哑口无言,他能听出对方话语里的绝望。
那是法律无法裁决,正义无法抵达的灰色地带。
是他每天都在与之斗争,却又无能为力的现实。
“凶手在任务失败后就自杀了。一枪毙命,专业,果断。他身上什么都没有留下,除了这个。”
他指向那个刚刚刻画出来的沙漏。
“这是唯一的线索。我必须找到他们,找到幕后指使这一切的人,然后……”
他没有说下去。
但那未尽之语,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愈发寒冷。
让他们付出代价。
夜魔侠彻底沉默了。
他所有的质问,所有的道德批判,在十二条逝去的生命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会去查。”
许久,夜魔侠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他自己才能察觉的疲惫。
“我会用我的方式,去调查这个图案背后的一切。”
说完,他让开了道路。
这是他的妥协,也是他的承诺。
乔伦毫不在意。
他重新迈开脚步,与夜魔侠擦肩而过走。
夜魔侠转身看着那个孤寂的背影,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走进另一条更加深邃的巷子。
他明白今夜的地狱厨房注定无眠。
整个夜晚,惨叫声和骨头断裂的声音,在这片罪恶的土地上此起彼伏。
但再也没有人前来阻止他。
那道高大的身影,成为了游荡在地狱厨房的唯一幽灵,用最原始的痛苦拷问着每一个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