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梯计划”的立项,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黄家内部和全球范围内激起了远超预想的滔天巨浪。这个过于超前的构想,带来的不仅是机遇,更是前所未有的挑战与风险。
“天梯”预研组的工作举步维艰。首要难题——基座材料,就几乎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即便以“星尘”材料的卓越性能,要制造出数万公里长、且能承受自身重量及复杂太空环境拉力的“缆绳”,其所需的纯度、结构完整性和规模量产技术,都远超当前龙巢的工业能力。
一次关键材料测试中,一段耗费数月才制备出的、仅米级长度的原型缆绳,在模拟同步轨道拉力的测试中,于达到理论值百分之七十负荷时骤然崩断。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
帕拉妮凝视着断裂的缆绳截面,脸上看不出喜怒。“数据记录清楚了吗?”她平静地问。
“清……清楚了。”首席材料学家声音干涩。
“分析断裂机理,调整制备参数。”帕拉妮转身,目光扫过有些沮丧的团队,“这才是科研的常态。如果它那么容易实现,也轮不到我们来做。记住,我们每一次失败,都在为最终的成功排除一个错误选项。”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天梯”的难度,但也比任何人都更坚定。她下令启动“材料基因组”子计划,利用“烛龙”算力,对数十亿种可能的“星尘”材料复合结构进行大规模模拟筛选,寻找那条理论上可行的路径。
黄文轩为“天梯”和“蓬莱”轨道城进行资金储备的动作,尽管极其隐秘,却依然没能完全躲过资本市场最敏锐的鼻子。
几家国际顶级对冲基金和风险评估机构,几乎同时发布了对黄家旗下上市公司,特别是涉及航天、新材料板块的“谨慎”乃至“看空”报告。报告隐晦地提及“管理层可能过于专注长期且不确定性的宏大叙事,忽视短期盈利能力和股东回报”,并暗示其“现金流可能面临巨大压力”。
随之而来的是股价的连锁下跌和债券市场的波动。
“他们在用资本市场的规则敲打我们。”黄文轩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红色数字,眼神冰冷。他立刻启动应对预案:一方面,通过释放“鹊桥”系列火箭饱满的订单数据和“凤凰芯”电池强劲的销售预期等利好消息稳定市场;另一方面,让夜鹰搜集并匿名散播那些发布看空报告的机构自身涉及利益输送和操纵市场的黑材料,进行反击。
同时,他加快了与中东主权财富基金、北欧养老金等长线投资者的秘密接触,寻求更稳定、更具耐心的资本支持。“我们需要的是理解我们愿景的‘基石投资者’,而不是那些只会追逐短期波动的投机客。”黄文轩对团队强调。
黄承宇和周晓曼提交的“天梯”构想,在国家层面引发了激烈的内部讨论。支持者认为这是实现跨越式发展、夺取未来战略制高点的历史性机遇;反对者则担忧其技术风险过高、投入巨大且可能过度依赖单一民营实体。
最终,高层给出了一个充满东方智慧的批示:“纳入远景规划,鼓励技术预研,审慎评估风险,稳妥推进论证。”
这意味着,国家不会立刻倾力投入,但为黄家保留了合作的大门,并默许其在可控范围内进行探索。黄晨宇和周曼明白,这已是现阶段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他们必须用实实在在的技术突破,来证明这条道路的可行性,才能换取国家层面更大力度的支持。
阮承胤寻找赤道基座的行动,尽管以海洋科研的名义进行,依然引起了某些国家的警觉。
一艘科罗尼亚的海洋调查船,以“国际海洋科研合作”为名,强行闯入南越正在秘密勘测的目标海域,进行干扰性作业。同时,网络上开始出现质疑南越在公海进行“军事化建设”的舆论。
阮承胤对此早有预料。他命令南越海警船依法进行有理有据的驱离,并同步公布了己方科研项目的详细方案和国际法依据。同时,他授意南越外交部,邀请东盟国家及域外友好国家的科学家,共同参与下一次的海洋环境联合调查,将行动透明化、国际化。
“我们要把对方的挑衅,转化为我们展示开放与合作姿态的舞台。”阮承胤的策略,再次将科罗尼亚置于尴尬境地。
卫斯理监测到,在“天梯”概念可能通过某些非正式渠道被外界隐约感知后,太空中的对抗态势陡然升级。
一颗隶属于美丽国太空军的“沉默哨兵”杀手卫星,进行了一次极其危险的机动演练,其模拟攻击轨道,恰好覆盖了未来“天梯”可能经过的某个关键空域。这几乎是不加掩饰的武力炫耀和战略威慑。
“他们在画红线。”卫斯理向理事会汇报时语气凝重,“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太空,不是我们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帕拉妮回应:“记录下所有数据,这是我们未来进行太空安全谈判和规则制定的证据。同时,加快‘轨道长城’关键技术的攻关。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面对内外交困的局面,理事会内部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黄文轩(略带焦躁):“资本市场和竞争对手的反应比预期更激烈,我们的短期压力很大。”
黄承宇(保持冷静):“国家层面的态度是审慎支持,这需要我们用时间和成果去转化。”
阮承胤(沉稳坚定):“地缘政治的搅局是常态,南海方向顶得住。”
帕拉妮(目光锐利):“技术困难是预期的,但方向没错。关键在于持续投入和耐心。”
卫斯理(一如既往的冷静):“安全威胁升级是必然,已制定反制预案。”
一直沉默聆听的黄天,最终开口:“我知道,‘天梯’听起来像是一个疯狂的梦想。它带来的压力,远超我们以往任何一次决策。”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星图前,指着那条构想中的“天梯”光带。
“但是,孩子们,”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新一代的核心们,“如果因为害怕风浪就不敢扬帆,我们永远到不了彼岸。如果因为畏惧困难就放弃梦想,我们黄家,也不过是历史长河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压力?困难?威胁?”黄天的声音陡然提高,“这恰恰证明了我们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正因为‘天梯’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才会引来如此多的阻碍!现在,告诉我你们的答案——是选择退缩,回到那条看似安全的旧路?还是选择顶着压力,继续攀登这座通往星空的高峰?”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但新一代核心成员们的眼神,已经给出了无比清晰的答案。那是一种混合着倔强、勇气与无限向往的光芒。
“很好!”黄天重重一拍桌子,“那就让我们,把这惊雷,变成启程的礼炮!”
压力未能使这艘星海巨舰转向,反而如同劲风,鼓满了它的船帆。通往“天梯”的道路注定不会平坦,但船上的人们,决心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