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钰萌生退意,并非一时冲动,而是基于对权力本质的深刻洞察和对复杂情势的清醒判断。他深知,一个手握重兵、功高震主的“盟友”,在政权巩固期本身就是最敏感的存在。他的退出,必须如同精密的外科手术,悄无声息,不引起任何动荡。
行动在无声中展开。黄子钰并未召开任何会议或发布明确指令,而是通过日常工作的细节,开始了他渐进式的退场。
在一次关于南部防线轮换部署的高级军事会议上,当参谋本部提交了初步方案后,众将领如同往常一样,将目光投向了坐在阮敏下首的黄子钰,等待他的最终拍板。
黄子钰却只是微微侧身,面向阮敏,语气平和地建议道:“总统,此次轮换涉及面广,关乎南部稳定。具体细节,是否由国防部与总参谋部依据既定预案细化执行更为妥当?我们把握大方向即可。” 他没有提出任何具体意见,而是将决策权轻轻地推回了南越国正常的军事指挥链条。
阮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她沉稳地点点头:“元帅所言极是。就按程序办吧。”
类似的情景开始在不同场合出现。对于非核心的军事采购、日常训练计划、中下层军官的调动,黄子钰过问的次数明显减少,更多地让南越国本土的将领去做决定。他依然参与最高决策会议,但发言变得更具策略性,更侧重于宏观建议,而非具体指挥。
阮敏是何等敏锐的人物,她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黄子钰这种微妙的变化。起初是疑惑,随即是深深的思量。
深夜,总统府办公室内,阮敏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脑海中回响着黄子钰近日来在会议上的言行。
“他是在……主动收敛?”她喃喃自语。以她对黄子钰的了解,这绝非能力不济或心生懈怠,那只可能是一种有意识的退让。“他察觉到了‘暗影’?还是他预见到了未来可能出现的权力摩擦?”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涌动。有松了一口气的释然——黄子钰的主动收敛,极大地缓解了她内心深处对于被架空的担忧;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毕竟,这个男人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倾力相助,如今却要“被迫”淡化影响;更有一种作为政治家的冷静评估——黄子钰此举,是真心成全,还是以退为进的更高明策略?
她召来了“暗影”的负责人,下达了新的指令:“加强对军队内部,尤其是与黄元帅关系密切的高级将领的动向监控。注意,是监控,不是挑衅。我要知道,黄元帅的‘放权’,在军中引起了何种涟漪。”
她需要确认,黄子钰的退让是真实且可持续的,而非某种策略性的烟雾。
龙巢基地内,帕拉妮看着黄子钰审阅着来自南越国、标注着“已由国防部批准”的文件,轻声问道:“开始了吗?”
黄子钰放下文件,揉了揉眉心:“嗯。先从边缘事务开始,让他们习惯没有我直接指令的运作。这个过程不能急,需要好几个月,甚至一两年。”
“阮敏那边,似乎有所察觉。”帕拉妮将一份情报摘要递给他,上面记录了阮敏近期一些细微的行程和会议安排调整,似乎也在为可能的权力过渡做铺垫。
“她当然会察觉。”黄子钰并不意外,“如果她连这都感觉不到,也就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了。这是一种无声的默契。她明白了我的意图,只要确认我没有其他动作,她会配合这个过程。”
他看向帕拉妮,目光温和而坚定:“这段时间,龙巢这边要更加稳固。我们的重心,要逐步从直接介入南越事务,转向强化自身、深耕东南亚其他方向,以及……配合家族在内陆的新布局。”
帕拉妮点了点头:“我明白。基地的军工研发和‘星火’计划会加快。我们会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无论你是进,还是退。”
黄子钰在南越国权力场合的“低调”,自然也引起了一些外部观察家的猜测。各种流言开始在小范围内传播:
“黄元帅是否与阮总统出现了分歧?”
“潜龙是否准备收缩在南越的投入?”
“南越国的军政大权是否正在重新洗牌?”
这些流言也传到了华盛顿罗伯特将军的耳中。他看着情报报告中描述的“黄子钰在近期会议上发言减少”、“部分原由其直接督导的军事项目转交南越将领负责”等现象,眉头紧锁。
“他们在搞什么鬼?”罗伯特感到困惑,“内讧?还是故意示弱,引我们上钩?” 吃过几次亏的他,不敢再轻易下结论。“继续观察!加强对南越国军队内部通讯的监听,我要知道这是不是黄子钰和阮敏联手演的一出戏!”
黄子钰的退隐之心,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然轻缓,却已荡开涟漪。阮敏在警惕中带着一丝接受,龙巢在调整中给予支持,而外部的对手则在迷雾中试图寻找真相。这场关乎权力、情感与战略的复杂博弈,进入了一个更加微妙和考验耐心的新阶段。黄子钰的“病”,尚未公开,却已开始悄然影响南越国乃至整个地区的权力磁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