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着怀里的木牌，转身往东北方向慢慢走去。
那里是黑风岭的方向。
爹娘就是去黑风岭寻紫蕴草的。
他想去找找，哪怕只能找到一片爹娘的衣角，也好过空守着 “殒落” 的传闻。
风雪裹着石子打在脸上。
他走得跌跌撞撞，粗布鞋子很快被雪水浸透，脚趾冻得僵硬。
黑风岭外围的树林里，枯枝在风中呜呜作响，像野兽的嘶吼。
他记得爹说过，黑风岭里有一阶妖兽，炼气期修士都要小心。
可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沿着爹娘以前提过的 “采药小径” 往里走。
雪地里偶尔能看到野兽的脚印，还有被啃食过的兽骨，看得他心里发毛。
走了大概两个时辰，他终于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看到了几片熟悉的布料。
是娘常穿的淡紫色衣料，上面还沾着暗红的血渍，和龙家传回的那几片一模一样。
龙傲天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布料叠好，放进布包。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雪地里，瞬间冻成小冰粒。
“爹…… 娘……”
他哽咽着喊了两声，只有风声回应。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 “嗷呜” 一声狼嚎。
一只半人高的雪狼从树后窜出来，青灰色的皮毛上沾着雪，獠牙上还挂着血丝。
是一阶妖兽，雪线狼。
龙傲天吓得往后缩。
他连炼气一层都没到，根本不是雪狼的对手。
雪狼盯着他，一步步逼近，涎水顺着獠牙往下滴。
龙傲天的手在周边雪地乱摸，突然摸到了一块碎石头。
他猛的把石头砸向雪狼，转身就跑。
雪狼被砸中鼻子，怒嚎一声，追了上来。
风声在耳边呼啸，他能听到雪狼的爪子踩在雪地上的咯吱的声音。
他不敢回头，只顾着往前跑，直到看到前面有一座破旧的山神庙。
他拼尽全力冲进去，反手关上摇摇欲晃的木门。
雪狼撞在门上，木门晃了晃，没倒。
外面传来雪狼的嘶吼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远去。
龙傲天靠在门后，大口喘着气，后背的衣服全被冷汗浸湿，又很快被寒风冻得发硬。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弱小。
没有修为，连一只一阶妖兽都打不过。
想要找到爹娘的真相，想要证明五灵根不是废物，光有勇气没用。
得先活下去，得先踏上修仙路。
他走到庙中央，蜷缩在塌了半边的神像后面。
怀里的布包被他抱得紧紧的，里面的淡紫色布料、刻着 “龙” 字的木牌，是他现在所有的念想。
庙梁上的蛛网结了一层又一层，北风从漏风的窗户灌进来。
刮得他单薄的粗布衣衫紧贴在身上，胸口一阵发闷，忍不住咳嗽起来。
“要是能修仙就好了……”
他摸着怀里的木牌，指腹反复蹭过上面的 “龙” 字。
就在他快要冻得失去知觉时，庙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还伴随着人的吆喝，穿透了风雪。
“快点！再晚就赶不上青云宗的招徒了！”
“听说青云宗这次要在龙城招外门弟子，只要有灵根就能进。”
“真的假的？我可是三灵根，之前被好几个宗门拒绝了……”
“青云宗是冀州的大宗门，家大业大，说不定不挑灵根！赶紧走，招徒点就在城门外的广场，只收今天一天！”
“青云宗”、“招徒”、“有灵根就能进”，这几个词像惊雷一样炸在龙傲天耳边。
他猛的坐直身子，感觉冻得发僵的手脚瞬间有了力气。
青云宗他听过。
爹娘以前说过，那是冀州数得着的修仙宗门，比龙家这种小家族强百倍。
要是能进青云宗，就算是外门弟子，至少能有口饭吃，还能学修仙功法！
可他是五灵根。
昨天在龙家，管事和族长的话还在耳边响：“五灵根就算努力一百年，也抵不上单灵根的一天！”
可青云宗真的会收一个五灵根吗？
龙傲天攥紧了布包里的淡紫色布料。
他想起黑风岭的雪狼，想起爹娘的血渍，想起自己刚才的狼狈。
要是现在放弃，他迟早会冻饿而死，或者被妖兽吃掉。
不要说给爹娘报仇、就连找真相的机会都没有。
“去试试！”
他咬了咬牙，背上布包，踉踉跄跄地推开庙门。
风雪比刚才更大了。
雪花打在脸上，睁不开眼。
他凭着记忆往龙城方向走，脚下的积雪没到脚踝，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力气。
他摔倒了好几次，手掌和膝盖被石子磨破，渗出血来，在雪地里留下点点红痕。
可他没顾得上疼，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他怕去晚了，青云宗的招徒已经结束。
跑了大概一个时辰，龙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前方。
城门外的广场上，果然围满了人，比灵根检测堂那天的人还多。
人群中央搭着一个高台。
台上站着几个穿青色道袍的修士，腰间挂着 “青云宗” 的令牌，正有条不紊地给排队的人检测灵根。
龙傲天赶紧跑了过去，排在队伍的最后面。
队伍很长，从高台一直排到广场边缘。
他踮起脚尖往前看。
能看到前面有人被检测出灵根，不管是双灵根还是三灵根，只要有灵根，穿青色道袍的修士就会递给他一块木牌，让他站到旁边的队伍里。
要是没灵根，就会被客气地请走。
“下一个！”
高台上的修士喊了一声，队伍往前挪了一步。
龙傲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汗，连冻得发疼的脸颊都热了起来。
他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个被检测，有的欢喜，有的失落。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慢慢往西斜，风雪却没停。
终于，前面只剩下三个人、两个人、一个人……
“下一个！”
轮到龙傲天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高台。
高台上的修士是个中年男人，面容温和，比龙家的管事和善多了。
修士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破旧的衣衫和冻得发红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没说什么。
只是指了指面前的一块白色灵根石，那石头比龙家的那块小一些，但更亮。
“把手放上去，运转意念就好。” 修士的声音很平静。
龙傲天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灵根石，就想起昨天在龙家的场景。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变得坚定。
慢慢将手掌按在石面上，同时按照修士说的，试着 “运转意念”。
他不知道怎么运转，只能在心里默念：“显露灵根，我要修仙，我要找爹娘的真相……”
几息之后，白色灵根石亮了起来。
先是一缕金色，接着是绿色、蓝色、红色、黄色。
五道彩光在石面上缓缓流转，比在龙家时亮了一些，但还是很微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
“五…… 五灵根？”
周围排队的人发出一阵惊呼，有人笑了出来：“五灵根也来凑热闹？青云宗就算不挑，也不会收这种废物吧？”
“我三灵根都没把握，他五灵根还是趁早走算了，别浪费时间。”
“就是，赶紧下来，别挡着我们……”
嘲笑声和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和昨天在龙家的场景一模一样。
龙傲天的脸涨得通红，手忍不住想从灵根石上挪开。
可他想起了黑风岭的雪狼，想起了娘的淡紫色衣料，想起了自己 “要变强” 的决心。
他抬起头，看着高台上的修士，声音有点发颤，却很清晰：“仙长，我有灵根。我能干活，能吃苦，什么活都愿意干。求您…… 收我吧！”
修士没立刻说话。
他盯着灵根石上的五道彩光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龙傲天冻得发紫的嘴唇、磨破的手掌，还有那双写满 “渴望” 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修士才开口，声音还是那么平静：“青云宗招外门弟子，只看有没有灵根，不看灵根好坏。”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青色的木牌，上面刻着 “青云宗外门弟子” 六个字，递给龙傲天。
“拿着这个牌子，跟着那边穿青袍的弟子走。他们会带你去宗门。记住，到了宗门，要守规矩，好好修炼。”
龙傲天接过木牌，手指碰到木牌的瞬间，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赶紧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后对着修士深深鞠了一躬：“谢…… 谢谢仙长！我一定好好守规矩，好好修炼！”
“去吧。” 修士摆了摆手。
龙傲天拿着木牌，转身走下高台。
刚才嘲笑他的人都闭了嘴，有人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带着惊讶，还有人带着羡慕。
他没管别人的目光，快步走到修士指的那队人里。
跟着几个同样拿着青色木牌的少年，朝着远处的马车走去。
马车是青云宗的，一共五辆，拉车的是长着翅膀的 “灵禽”，比普通的马快十倍。
龙傲天和其他外门弟子一起上了最后一辆马车。
车厢里铺着干草，虽然简陋，却比破庙暖和多了。
马车启动，朝着青云宗的方向驶去。
龙傲天坐在干草上，手伸进布包，摸着娘的淡紫色衣料和那块 “龙” 字木牌。
又看了看手里的青色木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进了青云宗，他还是那个 “五灵根废物”，可能会被其他弟子嘲笑，可能会得不到足够的修炼资源。
但至少，他有了一个家。
一个能学修仙功法的地方。
一个能让他变强，能让他找爹娘真相的机会。
“爹，娘，我要去修仙了。” 他在心里默念。
“等我变强了，就去找你们，就去问清楚黑风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要让所有人知道，五灵根，不是废物。”
马车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风雪里。
龙傲天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睛。
开始在心里回想刚才修士说的 “运转意念”。
他要尽快学会怎么吸收灵气。
尽快开始修炼。
尽快变强。
属于他的修仙路，终于在这一刻，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