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如行尸走肉般挪到洗漱台,指尖刚触到盆里的水,
冰凉刺骨的寒意瞬间窜上四肢,激得他猛地打了个哆嗦。
“我操,这水也太冷了吧,冻得我魂儿都快飞了!……”
他抓起凉水往脸上扑,一边搓着脸颊一边碎碎念,“这破朝,老子是半分都不想去上!”
阿布拿着擦脸巾站在一旁,头埋得低低的,肩膀却控制不住地轻轻耸动,显然是憋着笑。
“姑爷,快些洗漱吧,夫人他们都在等你呢。”流苏一边替司徒昭瑶梳理着长发,一边轻声开口催促。
“什么?”易安猛地侧头,满脸诧异,“娘他们这么早起来,还特意等我?
这大冷的天,不在被窝里躺着,起来凑什么热闹?
我不过是去上趟早朝,也犯不着这么重视吧!……”
他说着,接过阿布递来的擦脸巾,几步走到司徒昭瑶面前,趁她不注意,将刚冰凉手掌贴在了她的脸上。
司徒昭瑶猝不及防,身子猛地一哆嗦。
“姐姐,怎么样?是不是寒凉刺骨?”易安说着,嘴角咧开,露出一副得意的笑。
“姑爷,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幼稚地捉弄小姐,真是没个正形。”紫苏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揶揄。
司徒昭瑶与易安收拾完毕踏出门槛,冷冽的寒风裹着雪沫扑面而来,刮得人脸颊生疼。
“我操,这狗天气也太冷了!”
易安缩了缩脖子,碎碎念道,“我是有多不开眼,竟答应了皇上今日去上早朝。”
他一边嘟囔,一边紧紧牵着司徒昭瑶的手,又偏头问道:“姐姐,冷不冷?”
目光扫到一旁的红梅,他又扬声吩咐:“红梅,去把姐姐的羽绒大氅取来,给姐姐披上,暖和些。”
“是,姑爷。”红梅应声转身。
“你呀,”司徒昭瑶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就这么一小截路,哪有那么冷。
快些走吧,祖母他们还在等着呢。……”
说罢,她反手握住易安的手,率先向前走去。
易安被她牵着随步而行,抬眼望见天边皎皎明月,月光洒在院中的白雪上,泛着莹白的光,青松枝桠被积雪压弯了腰。
他望着这雪月相融的景致,轻声吟道:
去年逢元夕,交光灯与月
今年逢元夕,交光灯与雪。
有月已甚奇,一雪更奇绝。
夜静悄人迹,溪流皆雪声。
司徒昭瑶脚步未停,侧头看向身侧的易安,眉眼弯起漾着笑意:“嗯,很有意境呢诗。
等下我让红梅把这诗记下来收好,没想到我们小安竟有这般文采。”
“姐姐对我也太有滤镜了,我哪有什么才学。”易安笑着摆手,“这诗可不是我作的。”
司徒昭瑶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唇边笑意未减:“不管是谁作的,
能被人记在心里,还能流传后世,于作者而言,也是一种荣耀了。”
易安见司徒昭瑶眼中满是笑意,便笑着扬了扬眉:“既然姐姐喜欢,那我便再念几首与你听。”
“是夜月出,月与雪争烂,
坐纸窗下,觉明彻异常。
雪月最相宜,梅雪都清绝。
梅花雪月交光处,一笑人间万物空。
明月千门雪,银灯万树花。”
司徒昭瑶静静听着,待他念完,眼中笑意更浓:“这般景致配着这些诗,倒真是人间难得的雅事。”
待他二人踏入餐房,桌旁早已坐满了人,祖母与母亲都含笑望着他们。
“祖母,母亲,让你们久等了。”易安走上前,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
祖母笑靥嫣然,摆了摆手:“不久不久,倒是辛苦小安第一次起这么早,可还习惯?”
易安牵着司徒昭瑶坐到空位上,扁着嘴嘟囔道:“不习惯,一点都不习惯。
这天也太冷了,我都不想去上早朝。
倒是祖母、母亲,这么冷的天您们放着暖和的被窝不睡,为何起这么早?
这不是给自己遭罪吗?我不过就是第一次去上早朝,哪值得你们这般折腾自己啊。”
“你这孩子。”云瑶月笑着嗔怪,“就因你是第一次上早朝,全家才要整整齐齐陪你,这才是心意嘛。”
云瑶月的话音还未落,便被司徒鸿的声音轻轻打断:“好了,既然来了,就用膳吧,不然上朝的时间怕是要迟到了。”
在座的众人听着司徒弘的话,都抬眸扫了他一眼,便没再言语。
“小安,喝点汤暖暖身子。”水晨阳端着一碗热汤,递到易安面前。
“娘,辛苦你了。”易安接过汤轻声道
“这孩子,不过是端碗汤的事,哪来的辛苦。”水晨阳笑着摇头。
易安用勺子搅了搅汤,吹了两口,又把碗递还给水晨阳:“娘,你先喝,我自己来就好。”
说罢,他拿起自己面前的空碗,盛了一碗汤,先端到祖母跟前:“祖母,您喝汤。”
祖母笑着摆手:“你这孩子,自己喝吧,我们都有。”
易安顺着祖母的话扫了眼众人的碗,果然都盛好了汤,便侧身将汤碗递给司徒昭瑶:“那姐姐你先喝,暖暖身子。”
司徒昭瑶笑着接过汤碗,嗔道:“你还是先顾着自己用膳吧,不然赶早朝真要迟到了。”
“嗯。”易安应了一声,拿起自己的碗盛了碗汤,随意搅了几下,便端起碗咕嘟咕嘟灌了下去。
水晨阳见了,忙轻声叮嘱:“安儿,慢些喝。”
“娘,不烫,我吹凉了。”易安放下碗,抹了抹嘴说道。
水晨阳见此,笑着起身盛了一碗粥递到易安面前:“不能只喝汤,喝点粥垫垫肚子吧。
不然早朝时间长,我怕你熬不住。……”
“娘,我不饿,也不想喝。……”
易安笑着摆手,“我现在人是清醒的,可五脏六腑还在沉睡呢,压根不接受食物进来。”
他又打趣道:“没征得五脏六腑的同意,贸然塞这么多吃的,它们该闹脾气了。”
在座众人里,除了司徒鸿与司徒韫,都被他这番话逗笑了。
司徒昭瑶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就会编些歪道理。”
她顿了顿,又道:“那我等下让阿布给你备些点心放在车上,等你下朝饿了再吃,可好?”
易安闻言一脸疑惑:“皇上不管饭吗?还有上朝时难道没有休息的时间吗?……”
司徒鸿沉声开口,语气里掺着几分嘲讽与不屑:“早朝从无休息时间,也从不留饭,
唯有逢年过节或是大朝会、庆功宴时,皇上才会赐宴,平日里大臣下朝,都是各自回家用膳。”
他目光落在易安身上,字字句句带着敲打:“你虽是第一次上早朝,却要万事谨慎,一言一行都得三思而后行。
就算你得陛下看重,可官场关系盘根错节,
你若只顾一时之快,怕是要让整个家族跟着你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