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晨阳红着眼眶,闷声闷气地:“那若是这样,我们怎么分辨哪封信是小安写的,哪封是旁人临摹的?”
“你呀,说你当局者迷,你还不承认。……”
柳璇无奈地摇摇头,“你忘了吗?小安当初叫我们的暗语拼音!………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所以,他的回信里,一定会藏着我们都懂的那些暗语拼音,这样便能一眼分清真假了。……”
“落雪……”易安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严密监视东苑一举一动,若有不明身份者出现,能留则留,反抗者就地格杀。
另外,务必护好母亲与祖母,谨防意外。……”
“是。……”幻影应声落下,当即消失在众人面前。
元宵宫宴原该是星河垂盏、玉漏催欢、笙歌绕梁的盛事,
更是世家子弟与千金们眉眼流转、暗生情愫的绝佳良辰。
怎料这般繁花映烛的好景致,竟被一封墨痕未干的密信,
搅得寸寸成空,满殿欢愉瞬间蒙上层冰冷的暗影……
“陛下!”贴身太监快步上前,凑到安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安帝原本轻松的神情瞬间沉了下来,脸色阴沉得吓人,猛地起身就离开了宫宴。
在座的众人见他这般模样,都变得神色不安,纷纷交头接耳。
尤其是司徒将军父子,两人对视一眼,嘴角悄悄掠过一丝笑意。
“主子,这是文将军快马加急送来的密函……”
暗卫掏出一封信,恭敬地递到安帝面前。
安帝一把扯开信封,展开信纸,神色瞬间阴沉得可怕,
周身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那天子一怒的威慑力,吓得李福赶紧颤颤巍巍跪在一旁。
这时,月光恰好透过窗花扫过纸张,墨色一行字清晰入目:“损失惨重,侥幸大获全胜,奸细……”
“儿臣见过父皇!……”
长公主脚步匆匆踏入殿中,裙摆带起一阵轻风,
神色焦灼难掩,语声带着几分急促:“不知父皇急召儿臣,所为何事?……”
“这是刚送来的密函,你瞧瞧,有何看法?……”
安帝将攥得发皱的信纸递向长公主,语气沉凝,眼底仍藏着未散的戾气。
长公主神色凝重的看着密函,周身的气息瞬间杀意四起。
她抬眼看向安帝,眸中淬着冷光,沉声道:“父皇,看来京都某些人太过安逸,竟觉得父皇仁慈可欺。
既敢把算盘打到儿臣头上,这桩事,便由儿臣亲自解决,如何?……”
“儿臣见过父皇,请父皇恕罪!”太子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带着几分急切。
他躬身行礼,语气带满是疑惑、试探:“儿臣方才见您与皇妹匆匆离席,
恐有要事发生,便私自前来,还望父皇恕罪。……”
安帝神色不明地凝视着太子,眼底藏着难辨的深意。
殿内烛火摇曳,将三人的影子在金砖上拉得忽长忽短,光影交错间更显诡异。
长公主悄然侧身,半张脸隐在殿内的暗影中,半张脸浸在窗外倾泻的月光里,
神色同样晦暗难测,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太子则背对着月光,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眉眼,神色昏暗不明………
“筱儿,将密函呈给皇你兄。”安帝语气平淡,神色无波地望向太子。
长公主侧首对门口的太子道:“皇兄,进来看看吧。
这封密函,你可有何见解?……”
太子抬步上前,接过密函展开,神色骤变,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他躬身恭敬道:“父皇,文将军不负众望,终破敌军!
只是大燕国贼心不死,竟将主意打到皇妹身上!
此事事关国体与皇妹终身,儿臣以为,应召集众臣商议定夺。
毕竟我安国虽胜,却也伤亡惨重,现下最需休生养息,不可再度开战。……”
安帝沉眸凝视着太子,语气轻缓难明其意:“哦?那依太子之意,最好的解决办法该如何?不妨说来,听听!……”
太子抬眸,先瞥了安帝一眼,又望向长公主,眸底暗光流转,深邃难辨。
片刻后,他躬身回道:“父皇,若让皇妹和亲,固然能为安国换来休生养息的时机,
只是儿臣忧心大燕出尔反尔,事后再生事端。
因此儿臣斗胆提议,皇妹可许和亲,但有一个条件——需让大燕最受宠的皇子来我安国为质。
这只是儿臣愚昧之见,最终如何定夺,仍需召集满朝大臣共同商议,方能周全。……”
安帝指尖摩挲着玉扳指,沉默半晌,目光扫过殿内二人,忽然看向长公主:“筱儿,你觉得太子此议如何?”
长公主垂眸而立,眼眸中寒光一闪而逝,再抬眸时,神色已恢复平静无波。
“皇兄所言,确是当下最可解的权衡之策,
和亲换喘息,质子固盟约,看似周全。……”
她话音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沉凝,“只是,若大燕只是拖延之举呢?……
质子的牵制与儿臣的和亲,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无关痛痒的空谈,根本无实际作用。……”
“儿臣以为,此事仍需召集众臣再议。……
权衡之策,不该只顾当下,更要谋长久。
两国之争,从不会因一纸和亲、一名质子便彻底停歇——
若非如此,自古便不会有撕毁盟约、国土纷争的旧事重演了。”
她目光扫过安帝与太子,字字清晰,“此事关乎安国长远安危,
需集众臣之智,既解眼前困局,更要为日后埋下退路,而非仅图一时安稳。……”
“李福!……”
“陛下……”
“传朕口谕——即刻宣忠义侯与司徒大小姐进宫!……”安帝沉声道。
“父皇,此事明日早朝与众臣商议便可,为何要深夜宣忠义侯入宫?……”
太子幽幽开口,话音刚落,似是猛然惊觉失言,慌忙躬身叩首:“请父皇恕罪,儿臣逾越了。…,”
话虽如此,他眉宇间藏着的算计,却难掩分毫。
安帝抬眸,锐目扫过太子:“忠义侯行事向来不羁,朕深夜宣召自有考量,太子退下吧。……”
太子脊背一僵,叩首沉声:“儿臣遵旨。”
眸中翻涌的戾气被他死死压制,踏出殿门的刹那,余光扫过长公主,眼底杀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