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原本凝滞的空气,被李太医那句没说完的话搅得骤然浮动。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水晨阳她们把目光齐刷刷投向了司徒昭瑶。
司徒昭瑶迎着众人的目光,低头看向怀里还在扭动的易安,
轻声开口:“小安,以你的性子,确实如李太医所言,会选第二种。
那我便依李太医所言,以毒攻毒可好?”
此刻神志尚不清的易安,虽没完全听清司徒昭瑶的话,却还是下意识点头应道:
“嗯,听姐姐的。”话音刚落,他又蹭了蹭,吭叽着撒娇:“姐姐好痒,你先放开我嘛……
好痒,帮我挠挠好不好?好难受啊……”
“李太医,动手吧,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出别的意外。”
司徒昭瑶语气沉凝,对身前的李太医说道。
李太医闻声,郑重地对司徒昭瑶点头示意,随即转身看向另一侧的同僚,沉声吩咐:“王太医,去把天山寒蚕取来。”
王太医听到李太医说要取天山寒蚕,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眼底满是震惊。
他急忙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急切的劝阻:“李太医,不可啊!天山寒蚕性子太过霸道,
易大人本就体弱,又遭杂毒缠身,我怕他根本承受不住这寒蚕之力!”
“好了,不必多言,快去取来。”
李太医直接打断他,语气果决不容置喙,“正因为易大人体内毒素繁杂难治,才要借天山寒蚕的力量压制。”
他顿了顿,补充道,“若过程中出现异状,能让寒蚕认主,成为易大人的本命蛊,便是天大的幸事;
即便不能,让它在易大人体内与其他毒素相互抗衡,也能为后续医治争取些时间——去吧。”
片刻后,王太医捧着一个檀木盒快步走进来。
李太医接过盒子,当即对在场众人沉声道:“大家退后些。”
说完,他走到司徒昭瑶身前,语气郑重地提议:“司徒小姐,把易大人交给老夫吧。
这寒蚕性子暴躁,恐伤及无辜,由老夫亲自将它注入易大人体内,也好及时应对变故。”
“不用了。”司徒昭瑶当即拒绝,眼神紧盯着怀里的易安,
语气带着担忧,“若是我松开小安,以他现在的状态,肯定会浑身乱抓,我怕他抓伤自己。
您直说需要我怎么做,我照做便是。”
李太医看向司徒昭瑶,眼眸中闪过一丝赞许,点头道:“好,那你便轻轻割破易大人的左手手腕,让鲜血自然流出即可。
而后用内力封住自己的气息,我想司徒小姐应该能做得到吧?”
“好,明白。”司徒昭瑶应声,当即依照李太医的指示运转内力,先封住了自己的气息,
随后小心翼翼地按住易安的左手,动作轻缓却稳,
生怕惊扰到怀中神志未清的人用一把锋利的匕首割破了手腕。
当易安的手腕渗出鲜血时,李太医当即打开手中的檀木盒,
从里面取出一个不知材质的小盒子,轻轻掀开盒盖。
随后,他从王太医手中接过一只特制手套,戴在右手上,再从小盒子里拿出一只玉白色的玉瓶——
众人刚瞥见瓶身,便瞬间感觉到一股沁人的寒气从瓶身散出,让周遭空气都凉了几分。
李太医拧开玉瓶的盖子,缓缓将瓶口凑到易安流血的手腕处。
片刻后,众人清晰地看到,一只通体玉白、形似毛虫却透着莹润光泽的小东西,
慢悠悠地从瓶口爬出,先是趴在易安的手腕上吸食鲜血,紧接着便一点点钻进了他的皮肉之中。
原本在司徒昭瑶怀中扭动不安的易安,渐渐变得安静,呼吸也平缓下来,竟似睡着了一般。
可,片刻后,他却像被无形之物操控,整个人突然僵硬绷紧,眼神变得呆滞——
眼白竟全然翻白,只剩一片惨白,模样格外骇人。
司徒昭瑶心猛地揪紧,急切问道:“李太医,这是怎么回事?小安他怎么会这样!”
“司徒姑娘莫慌。”李太医沉声道,语气却难掩凝重,
“这是天山寒蚕在与易大人体内的杂毒相抗,属正常反应。
只是这才刚刚开始,后续的痛苦会更剧烈,能不能撑过去,全看易大人自身的意志了。”
话音刚落,易安突然浑身一颤,猛地从司徒昭瑶怀中滑落在地,重重跪倒在地。
他蜷缩着身子,口中溢出细碎又痛苦的呻吟,声音带着哭腔:“啊……嗯……疼……好疼……姐姐,我好疼……”
每说一个字都带着细碎的抽气声,声音又哑又哽咽:“姐姐……我、我身体里……
好像有冰在冻我……又有火在烧……还有好多虫子……在咬我的骨头……”
他伸手想去抓司徒昭瑶的衣角,指尖却没力气,只能软软垂在地上,
眼泪混着冷汗砸在青砖上:“好难受……真的好疼……我、
我感觉……快撑不住了……这种疼……比死还难受……姐姐……”
司徒昭瑶快步上前,一把将蜷缩的易安紧紧搂进怀里,
声音担忧到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小安,疼就咬我的手,别伤自己,张嘴!”
易安疼得意识都快散了,眼前阵阵发黑,心底却翻涌着要撕碎一切的杀意。
他偏头,避开司徒昭瑶递来的手:“月、月儿!把你那荷包给我!快!我怕……我怕控制不住!”
他抬眸看向司徒昭瑶,眼眶里满是血丝,声音里掺着绝望的恳求:
“姐姐……快……把我捆起来……我!我怕……我怕我控制不住……我会伤到你……会毁了一切……快点!”
话音刚落,他的眼底瞬间漫上猩红,连瞳孔都染了血色,整个人像要被戾气彻底吞噬,
唯有望着司徒昭瑶的眼神里,还剩一点挣扎的清明。
司徒昭月刚要把荷包递到易安嘴边,易安突然猛地转头,眼底猩红翻涌,满是噬人的杀意,
喉间还发出像野兽般的低哑嘶吼,仿佛下一秒就要撕碎眼前人。
“小安!”司徒昭瑶心头一紧,急声呼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不怕易安伤人,只怕他彻底被戾气吞噬。
或许是这声呼唤戳中了残存的意识,易安眼中的凶光稍稍淡了些,竟透出片刻清明。
他艰难地张开嘴,司徒昭瑶立刻将荷包塞进他齿间,又转头对一旁的司徒昭月声道:“月儿!快去取些宽布来,
把你姐夫的手脚都绑紧!全听他的意思,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伤人!”